王至诚文会试第五名的消息，如同在已不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何止是千层浪，简直是席卷整个大楚朝野的惊涛骇浪。
先前他高中武探花，虽令人惊叹，但尚在“武道天才”的理解范畴之内。
毕竟大楚立国以来，少年成名的武将并不罕见。
而且，他甚至不是武状元，仅仅是武探花。
然而，文会试第五名！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在数千名历经层层选拔的顶尖文科举子中，再次脱颖而出，位列前茅！
意味着他不仅在武道上天赋异禀，在文道上同样有着足以傲视同侪的深厚造诣！
“文武双进士”已是百年难遇的佳话，而王至诚此刻达成的，是武试一甲探花、文会试高居第五的成就！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文武“双进士”的范畴，直指一个更为耀眼、几乎只存在于传说级别的荣耀——文武双“鼎甲”！
文会试第五名，是有可能在文殿试中上升到前三的。
而且概率并不小！
第五和前三差距不大，若是文章合皇帝心意，王至诚完全有可能在文殿试中成为文试“三鼎甲”。
若是那样，那…
这个世界，自有科举以来，文试有连中县试案首、府试案首、院试案首的“小三元”，有连中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的“大三元”，甚至有文试连中六元的奇才。
武试亦有类似的“五元及第”（县、府、乡、会、殿五试皆第一）。
但，科考历史上，文试“六元及第”者曾有七人，武试“五元及第”者亦有九人，皆被视为天纵奇才，数百年一出。
然而，文武双“鼎甲”（即文殿试和武殿试均位列一甲前三），其难度远超单一的文或武的极致荣耀。
因为这不仅要求考生在文武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都达到极致，而且还要求考生在决定最终排名的殿试中，同时获得最高统治者和众多重臣的认可！
纵观整个科考历史长河，有明确记载达成此成就者，仅有两例！
而上一次出现，已是三个朝代之前，距今已近千年！
若王至诚在接下来的文殿试中，能继续保持强势，冲入一甲，哪怕只是探花，他也将成为近千年来，第一位文武双“鼎甲”的获得者！
若能成功，王至诚将成为足以载入整个科举史册的传奇！
其意义，远非普通的“天才”二字所能形容。
一时间，王至诚的名字以狂风暴雨之势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成为茶楼酒肆、坊间巷议绝对的核心话题。
惊叹、羡慕、嫉妒、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听说了吗？那个王至诚，文武双全！武探花，文第五！”
“何止听说！现在满京城都在传，他可能要创下三个朝代以来未有的奇迹了！”
“二十一岁！才二十一岁啊！这真是文曲星和武曲星一起下凡，且托生到一个人身上了？”
“王家祖坟这是冒了什么青烟？不，这是喷发了龙脉吧！”
“兄台，慎言！！”
……
短暂的沉默过后，讨论继续。
只是不再那么热烈和口无遮拦。
“啧啧，崔老相爷这位孙女婿……了不得，了不得啊！”
与民间的狂热相比，朝堂之上的反应则更为复杂和微妙。
那些与致仕首辅崔琰关系密切的“故交好友”们，心情可谓五味杂陈。
一方面，王至诚的惊人表现，无疑给正处于低谷的崔琰一系打了一剂强心针。
崔琰虽然致仕，但他的影响力仍在，王至诚作为他实际上的孙女婿（王至诚兼挑王家两房，与崔琰孙女具备事实夫妻关系），其崛起自然被视作崔琰派系未来复兴的希望。
不少人心中暗喜，觉得当初对王至诚的些许不满可以暂时搁置，甚至开始盘算如何借此机会重新凝聚力量。
礼部侍郎付文才府上，他听着管家汇报外界的轰动，久久不语。
最终，他长叹一声，对侍立一旁的弟子沈文渊道：“文渊，看来是为师……看走眼了。王至诚此子非是池中之物，其志恐不在区区派系之争。他这是要凭一己之力，开创一个时代啊！之前他不来拜会，或许……或许正是其自信与独立的体现。”
他的语气中，少了几分不满，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慨和一丝重新评估的审慎。
主持今科文会试的主考官可是李初昭派系的核心骨干-付文才。
付文才对王至诚的不喜，从三年前的江海省乡试就可见一斑。
但哪怕是在付文才当主考官的当下，王至诚都能取得文会试第五的成绩。
文武双“鼎甲”似乎真的要在大楚皇朝重现了！
与崔琰一系相对的另一端，内阁首辅大相公李初昭的府邸书房内，气氛则要凝重得多。
李初昭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他缓缓放下手中关于王至诚出身、家世、经历的密报，指节轻轻敲打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文武双全……双鼎甲之资……”他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冷意，“崔琰啊，崔琰，你倒是好运。是巧合，还是你早有布局？”
他绝不相信这仅仅是王至诚个人的天赋所致。
双鼎甲可是他和崔琰都做不到的事！
而且，在他这样的政治人物看来，任何异常崛起的背后，必然有更深层次的权力博弈。
王至诚的横空出世，尤其是其与崔琰的密切关系，让他瞬间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这不仅仅是他未来可能会被清算的问题，更会让他现在的反对者们更加坚定的与他对抗。
毕竟，未来…
“周书易当主考都无法把他挤出前十！陛下先前已经一意孤行将其点为武探花，之后的文殿试……陛下会不会顺势而为，再点个文探花出来？”李初昭眉头紧锁，思考着龙椅上那位的心思。
“不能让他如此顺利。”良久，李初昭眼中寒光一闪，“双鼎甲？呵，如此大的名声……王至诚，你担当得起吗？”
他唤来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
或许又该到天运子那个自大狂出手，去充当“摧木之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