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楚辰声音干涩地开口,“王先生立下大功,不能不赏。否则寒了将士之心。只是……该如何赏,赏到什么程度,还需仔细斟酌。是否可多赏金银田宅,厚待其父母,对其麾下将士也论功行赏,分散其誉?”
白清霜沉吟片刻,缓缓摇头:“赏赐必须厚重,方能显示朝廷(指皇后太子一系)恩德,激励全军。金银田宅自然要有,但官爵名位,亦不可吝啬。否则,反而显得我们忌惮功臣,气量狭小。”
她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望着外面镇北城肃杀的景象:“辰儿,王至诚此人,是真正的天骄。对待天骄,压制不如疏导,猜忌不如倚重,至少在当前大敌未除之时,必须如此。太子少师、辅国大将军……便授了吧。这是虚衔,予他尊荣,亦可示天下我等求贤若渴、不负功臣之心。”
她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儿子楚辰:“你亲自去一趟前线,找个由头和他结为兄弟吧!告诉他,这个天下,他若想取便送于他!他若不想取,也一直是大楚皇朝万万人之上的一字并肩王!”
听见母后白清霜的话语,太子着急了一瞬,但看着母后沉稳、无奈、决绝的眼神,楚辰又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母后的意思是…”
白清霜叹了一口气:“辰儿,我算是看明白,也想明白了!我们争不过王至诚和白家,你外祖父和舅舅野心已显!我们现在只能赌,赌王至诚是冠军侯,而不是齐太祖!赌王至诚愿意辅佐你,进而让他主动帮我们制衡白家,守住江山。”
太子楚辰沉默了一瞬,方才迟疑着说道:“可是,母后,这不是把主动权交给王至诚了吗?而且若是这样做,就算我成功收拾了山河,有着王至诚在,我这个皇帝还是皇帝吗?”
白清霜深深看了儿子楚辰一眼,她何尝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患,又如何不知道这样做皇权将不再是一言九鼎的皇权。
就算一切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儿子楚辰最后成功拨乱反正,那也受制于人!
可是…
“辰儿,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皇后白清霜双眸凝视儿子。
太子楚辰在母后白清霜的眼光下欲言又止,最后却是始终保持沉默。
他,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辰儿,母后知道委屈你了!但这却是我们眼下唯一且最好的选择!”白清霜叹了一口气,如是安慰着自己的儿子-楚辰。
若说白家和皇后太子对王至诚强势表现的情绪是复杂的,那么八贤王对王至诚强势表现的情绪就是完全的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绝对忌惮!
自从王至诚在他眼皮底下,将皇后白清霜一行人带出京城后,他就已经将这个年轻人视为了心腹大患。
一个兼修武道与神魂,且在如此年纪就达到如此高度的怪物,其威胁远超任何单一的武道宗师或神魂大修。
为此,他不惜代价,许以高官厚禄、未来权柄,甚至动用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交易和承诺,才将原本中立的赵家、以及本就倾向于他的李家和哥家彻底绑上了战车。
赵光弼善战多变,哥舒天、李思齐也是年轻一代翘楚,再加上天运先生这位阴神七转的神魂大修辅助……
这套阵容,在楚岳看来,即便不能阵斩王至诚,也足以将其牢牢牵制在前线,使其无法肆意发挥。
他原本的计划,是以赵光弼部为主,辅以哥舒天、李思齐与天运先生三位高手,牵制住王至诚,并吸引白家注意力,然后主力秘密调动,寻找白家防线破绽,实施雷霆一击。
最后再围杀王至诚,毕其功于一役!
可他万万没想到,赵光弼立功心切,主动出击,被王至诚抓住破绽……
王至诚不仅精准识破了赵光弼的战术,更是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在万军之中展现出了绝对的个体武力优势,连带影响了整个战局。
哥舒天和李思齐的牵制效果不如预期,天运先生更是近乎隐形。
这导致他精心布置的阵容,不仅没能达成战略目的,反而损兵折将,严重挫伤了全军锐气。
让他的计划从最开始就迎来了破产。
八贤王一直保持着表面淡定,似乎赵光弼部的失败不是什么大事,影响不了大局一样。
但实际上只有八贤王自己才知道,当初他得知赵光弼部初战失利,几乎一战彻底失去战力消息时内心的惊骇。
若不是他知道赵家和赵光弼的立场,他真要怀疑赵光弼在演他了!
“此子不除,朕心难安!”楚岳在心中再次确认了这个念头。
王至诚的成长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感到心惊。
这次是前军受挫,若下次王至诚再出现在主力决战战场上,又有谁能制衡他?
王至诚的威胁远在白凌云那个半死不活的老鬼,亦或是那个只敢躲在赤水河里的谢天欢之上!
“好一个王至诚……好一个文武双鼎甲!”楚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指尖在紫檀木桌面上无意识敲击的节奏,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朕,还是小觑了他。”
楚岳于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他不能再等了。
必须尽快攻入边州,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在王至诚的势力与声望进一步膨胀之前,将其扼杀。
他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只要能除掉王至诚,就算答应‘他们’的条件又有何妨?”
“他们”的要求太高,本来八贤王是没打算和他们合作的,但现在看来不用他们是不行了!
这样想着,楚岳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下方的重臣,最终落在了姚永康身上:“姚爱卿,粮草辎重,可能保障大军即刻展开全面攻势?”
姚永康心中一凛,知道陛下这是要改变原本相对稳妥的推进策略,准备强行突破了。
他深吸一口气,躬身道:“回陛下,京畿及中原各仓存粮尚足,臣已征调民夫十万,日夜转运,支撑大军三月作战,应无问题。只是……若战事迁延,恐伤及国本。”
“三个月……”楚岳眼中寒光一闪,“足够了!朕不需要三个月,朕要在一个月内,看到边州镇北城的城墙,看到王至诚的头颅!”
听到八贤王霸气得近乎不切合实际的发言,周书易、姚永康等人皆是身躯一震。
他们隐约知道八贤王与某些势力、某些人有所接触,却不知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