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地，咔一声。
声音还没散开，空气先变了。
陈默右掌没动，晶体还粘在掌心。纹路爬到手腕，停了一瞬。
青白冷光斜切下来，扫过石台东侧砖缝。
那地方金纹一暗，露出指甲宽的黑隙。
暗夜袖口银丝暴射。
五根齐出，钉进黑隙边缘。
鲁班七甩手三箭。
机括弩箭撞上银丝尾端，震力反激，箭尖卡进砖缝，形成三角支点。
三人没说话。
没回头。
没移位。
战阵已成。
陈默小指轻弹晶体表面。
纹路顿滞。
冷光折射角偏移一度。
光束扫过黑隙底部——那里有东西。
不是坑，不是洞，是一道缝。
一道正在缓缓张开的缝。
缝里没有光。
也没有影。
只有“空”。
石台中央三尺见方的空间，彻底失重。
连光都绕着走。
鲁班七耳后渗血。
暗夜指尖发青。
陈默右臂血管凸起，像蚯蚓在皮下爬。
这不是受伤。
是同化。
真气往那片“空”里塌陷。
经脉微痛。
陈默左掌翻转，掌心朝下，按向地面。
不发力。
只卸力。
他把自身真气流速调低，再调低，直到和坍缩频率一致。
嗡。
识海里浮出一线边界。
泪痣灼烫一跳。
他瞳孔映出轮廓。
巨大。
佝偻。
双臂垂地如鞭。
皮肤灰白，泛着陈年尸蜡的光。
脖颈处嵌着半枚铜钱。
锈迹斑斑。
和第67章他踩过的那一枚，一模一样。
陈默喉结滚动。
吐出一个字：“断。”
不是喊。
是震。
声波从喉间滚出，撞进三人耳道。
鲁班七耳后血止了。
暗夜指尖青色退了半分。
陈默右臂血管跳了一下，没再凸起。
晶体紫金光骤亮。
顺银丝奔涌。
鲁班七弩箭嗡鸣。
暗夜五指张开。
真气借晶为桥，以丝为脉，由弩为闸。
逆鳞阵成型。
阵眼就在陈默右掌心。
那颗晶体正微微搏动。
像一颗活的心脏。
陈默没眨眼。
他盯着那片“空”。
空里的人形没动。
但石台开始震。
不是晃。
是抖。
整块青砖高频颤动，频率和银丝刚才测出的热源波峰一致——每九息一次。
咚。
咚。
咚。
和陈默心跳对上了。
鲁班七跪坐东北角，双臂架弩，十指紧扣咬合槽。
暗夜半蹲西南角，五根银丝绷直，腕部一圈银光流转。
陈默立在中央。
右掌托晶。
左掌按地。
泪痣赤红未熄。
衣摆无风自动。
他忽然抬脚。
右脚往前半寸。
鞋底擦过青砖。
砖面金纹被蹭掉一点。
露出底下黑灰。
黑灰里，有细密刻痕。
和晶体背面的钥匙凹陷，纹路相同。
陈默没低头看。
他知道。
他右眼温热。
不是烫。
是烧。
泪痣在烧。
他张嘴，又吐出一口气。
白雾在冷光里凝成霜。
霜没落地。
悬在半空。
像一枚静止的冰珠。
鲁班七眼角余光扫到。
他左手拇指悄悄顶开弩机保险栓。
暗夜右手小指微屈。
银丝震频提升半档。
陈默右掌心的晶体，突然一跳。
不是震动。
是搏动。
和他心跳同步。
咚。
他左掌按地的手指，猛地抠进砖缝。
指甲崩裂。
血渗出来。
混进黑灰。
灰里刻痕亮了一下。
那片“空”也跟着亮了一下。
不是光。
是暗。
更浓的暗。
暗中，那人形抬起左手。
不是抬。
是“长”出来的。
手臂从灰白皮肤里延伸，关节反向弯折，指尖拖地，刮出三道白痕。
白痕没停。
一路延伸，直奔鲁班七脚边。
鲁班七没动。
他盯着那三道白痕，右手食指扣住第二道弩机。
暗夜银丝一颤。
其中一根突然断了。
断口平滑。
没烟。
没灰。
像被刀切过。
可这里没刀。
陈默右眼泪痣猛跳三次。
他左掌离地。
翻转。
掌心朝上。
不是攻击。
是接。
接那道从“空”里长出来的手臂。
手臂离他掌心还有三寸。
陈默右掌晶体紫金光暴涨。
光没射出去。
全收回来。
压进掌心。
压进皮肉。
压进骨头。
他整条右臂瞬间变色。
紫金两色顺着血管往上爬。
爬到肩膀。
停住。
他左掌迎上。
掌心对掌心。
不是碰。
是等。
等那只灰白手臂主动撞上来。
手臂来了。
速度没变。
轨迹没变。
但鲁班七弩箭响了。
不是射人。
是射地。
三箭齐发，钉在陈默左脚两侧和正前方。
箭尾嗡鸣。
震频和银丝刚才记录的热源峰值完全一致。
咚。
地面一震。
那条手臂顿了一下。
就一下。
陈默左掌拍出。
不快。
不重。
掌心贴上灰白手背。
啪。
一声脆响。
像干柴折断。
手臂没断。
但指尖白痕消失了。
鲁班七松了口气。
暗夜银丝重新绷紧。
陈默没撤掌。
他左掌还贴着那只手。
右掌晶体纹路疯狂流动。
紫金光顺着左臂倒灌。
流进那只灰白手臂。
手臂开始抖。
不是抽搐。
是共振。
和陈默心跳共振。
咚。
咚。
咚。
陈默右眼泪痣赤红如血。
他忽然开口。
声音很平。
“你认得这铜钱。”
他右眼盯着对方脖颈。
那里锈迹底下，铜钱边缘露出一点弧度。
“你也认得这纹路。”
他右掌晶体翻转。
背面钥匙凹陷，正对那枚铜钱。
铜钱锈迹，动了一下。
不是脱落。
是蠕动。
像活物。
陈默左掌猛地一压。
灰白手臂被按回“空”中。
三寸。
两寸。
一寸。
手臂缩回去一半。
陈默右掌晶体纹路一顿。
停了。
所有光都灭了。
只剩泪痣。
赤红。
滚烫。
他右掌摊开。
晶体静静躺在掌心。
紫金两色褪尽。
变成纯白。
像一块刚出炉的玉。
鲁班七弩箭还在震。
暗夜银丝绷到极限。
陈默低头。
看自己右掌。
看那块白晶体。
看它表面，慢慢浮出一道新纹路。
不是刻痕。
是裂痕。
一道细线。
从晶体中心，直直劈开。
劈成两半。
陈默抬眼。
看向那片“空”。
空里的人形，正一点点显出身形。
不是浮现。
是“挤”出来。
灰白皮肤撑开空间。
肩胛骨顶破空气。
发出咔的一声。
和霜落地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