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基石的“共鸣”余韵,让苏晚晴连续几天都处于一种学术发现的亢奋中。她开始尝试建立模型,试图描述林默那看似无序的和谐力场,是如何精准定位时空坐标并完成“概念赋能”的。这其中的原理,远超出现有科学的理解范畴,更像是一种基于极高维度的、“心意相通”般的自然感应。
林砚对此不置可否,依旧过着带娃、喝茶、看星际农业报的退休生活。但他神识的触角,始终保持着对历史长河的敏锐监控。他能感觉到,“万物归一者”在连续受挫后,将侵蚀的重点转向了那些更具象、更关乎文明存亡的“危机时刻”。这些时刻往往充满偶然性,一个微小的变量就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七号楼沉浸在睡梦中,只有星空池塘泛着幽幽的微光。突然,婴儿房里传出了林默响亮的啼哭声。小家伙不知为何惊醒,哭得小脸通红,小腿有力地蹬着被子,显得十分不安。
柳红玉第一时间披衣起身,快步走进婴儿房,轻声安抚:“哦哦,默仔不哭,妈妈在呢,是做噩梦了吗?”她检查了尿布,摸了摸额头,一切正常,但林默就是止不住哭声。
林砚也走了进来,脸上没有被打扰睡眠的不悦,只有一丝了然。他的神识已经捕捉到了时空彼端的扰动——秦朝,北境长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一支精锐的匈奴骑兵,正借助夜色和暴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逼近一处至关重要的烽火台。而烽火台上,一名年轻的戍卒,因连日疲惫和恶劣天气,正抱着长矛,靠着墙垛,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历史的记载中,这次夜袭险些成功,守军付出了惨重代价才将其击退。
“万物归一者”的低语,正放大着戍卒的疲惫和风雨的喧嚣,试图将那个关键的预警时刻拖入混沌和沉寂。
林砚从柳红玉手中接过哭闹的儿子,将他竖抱起来,让小家伙的头靠在自己宽阔温暖的肩膀上。他没有开灯,只是在黑暗中,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儿子的背,口中哼起了一首旋律古老而安详的摇篮曲。
这曲子没有歌词,却仿佛蕴含着抚平一切焦躁的力量。柳红玉站在一旁,听着这歌声,自己因夜起而有些紊乱的心绪也渐渐平和下来。
林默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小声的抽泣,小身体不再紧绷,慢慢软了下来,呼吸也开始变得均匀。他似乎被爸爸的歌声和心跳声所安抚,安全感重新回归。
与此同时,长城烽火台上。年轻的戍卒在风雨中猛地一个激灵,从半睡半醒中惊醒。就在他睁眼的刹那,仿佛有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安宁旋律,穿透了呼啸的风雨声,直接在他心间响起。这旋律驱散了他脑海中的混沌和疲惫,让他的精神瞬间变得清明而专注。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凝神向黑暗中望去。正是这清明的一瞥,让他恰好捕捉到了远处山脊线上,那一闪而过的、被乌云缝隙中微弱月光照亮的金属反光!是匈奴人的刀箭!
“敌袭!点燃烽火!”戍卒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呐喊,同时奋力敲响了警锣!
刹那间,烽火台上火焰冲天而起,在漆黑的雨夜中如同灯塔般醒目。邻近的烽火台依次响应,警报沿着长城迅速传递。沉睡的军营瞬间苏醒,将士们迅速披甲执锐,奔赴防御岗位。
那支原本以为能奇袭成功的匈奴骑兵,在距离长城还有数百米的地方,就被密集的箭雨和滚木礌石迎头痛击,不得不仓皇退去。一场可能造成重大损失的边境危机,消弭于无形。
七号楼内,林默已经在爸爸的怀里重新沉沉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微微上扬,似乎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林砚将他轻轻放回婴儿床,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儿子湿润的眼角。
柳红玉松了口气,小声说:“总算睡了,刚才哭得可真厉害。”
“嗯,可能是被不好的梦吓到了。”林砚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哄睡。
他走到窗边,望向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时空,看到了那座在风雨中安然屹立、烽火已熄的长城。一次边境的生死,一个文明的屏障,其稳固与否,竟系于一个婴儿夜半的安眠。
苏晚晴第二天早上查看数据时,发现昨夜记录到一次强烈的、指向性明确的“安宁”波动输出,其共鸣的时空坐标指向一个已知的古代军事危机节点,而该节点的“历史确定性”和“文明存续度”指标在波动发生后显着提升。她看着熟睡中像个小天使般的林默,再次深刻体会到,这个小家伙无意识中散发出的力量,是何等的磅礴与不可思议。
林砚喝着早茶,看着报纸上关于最新星际作物丰收的新闻,对昨晚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对他而言,让儿子睡个好觉,比守住十座长城更重要。而历史,往往就在这样不经意的“更重要”之间,被悄然改写。
下一次夜啼,或许又会与哪个时空的存亡息息相关?谁也不知道。但这正是退休奶爸日常中,最不为人知的波澜壮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