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在紧绷的弦上悄然滑过。
血骷崖深处,云烬雪的静室内,气息已然大变。那截黑色晶骸悬浮在她身前,不再是死气沉沉的顽石,其内流淌的暗金色光华如同活物般雀跃、奔流,与云烬雪周身散发出的寂灭力场产生着深层次的共鸣。她左胸上方的晶化区域,虽然范围未曾缩小,但那冰冷的侵蚀感已被压制到最低,漆黑的晶体表面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内敛的、掌控由心的光泽。
她摊开掌心,一缕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漆黑能量缓缓升起。这能量不再仅仅是死寂的毁灭,其核心处,竟有一点微不可查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金色星芒在缓缓旋转——这是她这三日来,不惜耗费巨大心神,成功将一丝最精纯的晶骸本源与自身寂灭烬火初步融合的成果!
她将这缕能量命名为——“寂灭星火”。
心念微动,掌心的寂灭星火随之变幻形态,时而化作寸许长的漆黑短刃,刃锋处空间微微扭曲;时而散作一片薄纱般的黑雾,散发着隔绝生机、湮灭灵气的力场;时而又重新收敛为那一点暗金星芒,仿佛蕴含着坍缩星辰的力量。
虽然距离完全炼化晶骸、彻底掌控这份力量还遥遥无期,但这初步的融合与形态变化,已让她的实力发生了质的飞跃。对寂灭之力的运用,不再局限于简单的指击或力场防御,而是有了更多精妙而致命的变化。
她缓缓握拳,寂灭星火无声没入掌心。是时候了。
推开静室之门,萧悬已等在门外。他依旧倚靠着墙壁,脸色比三日前好了些许,但那股深植于骨髓的虚弱感并未完全褪去。然而,当他抬眼看向云烬雪时,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经过千锤百炼、拭去尘埃的绝世宝剑,锋芒虽敛,寒意彻骨。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云烬雪能感受到,他体内那柄“孤鸿之剑”已然蓄势待发,虽然只有一击之力,但那一击,必是石破天惊。
“走吧。”云烬雪声音平静,“去给我们的‘客人’,送一份‘大礼’。”
议事厅内,文先生、鬼手、黑蝮已然齐聚。见到云烬雪与萧悬一同出现,感受到两人身上那与三日前截然不同的气息,几人精神皆是一振。
“云姑娘,萧大人!”黑蝮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与一丝紧张,“刚确认的消息,玄穹宗的一支先锋队伍,由两名金丹中期长老率领,已于一个时辰前进入坠龙渊范围,正沿着‘黑风峡’方向,直扑我血骷崖而来!预计最多两个时辰,便可抵达!”
果然来了!而且一来便是两名金丹中期!这已不是试探,而是带着明确碾压意图的先锋!
“人数,配置。”云烬雪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标着“黑风峡”的险要之地。
“约百人,皆是筑基以上的精锐,其中筑基后期不下二十人!还携带了三具‘破山弩’,显然是做好了强攻的准备!”黑蝮快速汇报。
实力悬殊!即便算上萧悬那未知的一剑,正面抗衡,胜算依旧渺茫。
“黑风峡……”云烬雪指尖点在地图上那狭窄的谷道,“此地险要,易守难攻,确是阻击的好地方。但也正因如此,对方必然加倍警惕。”她看向文先生,“阵法布置得如何?”
文先生抚须,眼中闪烁着智芒:“姑娘放心,‘九幽黄泉阵’的简化版已布置在黑风峡出口,虽无蛇盘谷那般威力,但借助地利,困住他们一时半刻,制造混乱,足矣。此外,按照姑娘之前的吩咐,峡内还布置了一些……‘小玩意儿’。”
云烬雪点头,文先生办事,她放心。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地图,最终停留在黑风峡一侧,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极其隐秘的断崖小径上。
“鬼手。”她唤道。
鬼手无声上前。
“你带暗卫,埋伏于此。”云烬雪的指尖点在那条断崖小径的尽头,那里恰好是黑风峡最狭窄、也是阵法威力最强的地段侧后方,“待阵法发动,敌军混乱之际,不必接战,以此物,全力攻击破山弩和那两名金丹长老所在区域。”
她将三枚龙眼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却流淌着暗金星芒的珠子交给鬼手。这是她这三日炼化晶骸的副产品,将无法完全吸收的、相对狂暴的寂灭之力与部分龙煞怨念压缩凝聚而成,她称之为“寂灭雷珠”。威力虽不及她亲手施展的寂灭指,但骤然爆发之下,足以重创乃至灭杀金丹初期,对金丹中期也能造成不小的麻烦。
鬼手接过雷珠,触手只觉一片冰寒死寂,重重点头,身影一晃,便带着挑选出的十名最擅隐匿与突袭的暗卫悄然离去。
“黑蝮。”
“属下在!”
“你率领主力,固守黑风峡出口预设阵地。待敌军受创、阵型大乱之时,听我号令,全力出击,务求最大程度杀伤其有生力量,尤其是筑基修士。”
“是!”黑蝮领命,眼中战意燃烧。
“文先生,你居中调度,维持阵法,监控全局。”
“老朽明白。”
最后,云烬雪的目光与萧悬交汇。
“那一剑,”她轻声道,“留给最有价值的目标。”
萧悬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那孤绝的剑意如同冰封的火山,等待着爆发的刹那。
部署已定,众人迅速行动起来。
云烬雪与萧悬则离开了血骷崖主堡,没有前往黑风峡正面战场,而是绕向了黑风峡侧翼的一处制高点。那里视野开阔,既能俯瞰整个战场,又相对隐蔽。
站在山巅,烈风猎猎,吹动两人的衣袍。下方,黑风峡如同一条沉睡的黑色巨蟒,静谧中暗藏杀机。
远方,尘烟渐起,一股强大的、带着玄穹宗特有煌煌之气的灵压,如同乌云般缓缓迫近。
玄穹宗的先锋,来了。
云烬雪晶化的左臂在袖中微微握紧,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新生的寂灭星火之力。萧悬则缓缓闭上了双眼,仿佛与周遭的天地融为一体,唯有那若有若无、却令灵魂颤栗的孤鸿剑意,在他周身萦绕。
猎杀,即将开始。
而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