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沉重得让人窒息。方才还觥筹交错、笑语喧阗的宴会景象,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只剩下死寂与弥漫开的恐惧。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场中那个青衫身影上,看着他周身那层缓缓流转、散发着亘古苍茫气息的淡金色光晕。
《镇狱神罡》!源自混沌本源的力量,初次显露于世人面前,便以绝对碾压的姿态,震慑全场!
数名王府精心培养的死士高手,加上亲卫统领韩铮这等强者的联手偷袭,竟连让他衣角晃动一下都做不到!这已非武功高低所能形容,更像是凡人对神明发起的亵渎,被无形的神威轻易碾碎。
“混…混沌之力?!”清癯老道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手中的拂尘几乎拿捏不住,看向李慕白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贪婪与敬畏。“开天辟地之本源……怎么可能存于人身?你……你究竟是何人?!”
赵元庚的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又从煞白涌上一股不正常的潮红。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蟒袍下的身躯微微颤抖。并非全然是恐惧,更多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局面彻底失控的暴怒与难以置信。他算计了江湖帮派,算计了可能出现的变数,却唯独没算到,这个看似平凡的“木白”,拥有的根本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力量体系,而是只存在于上古传说、典籍残篇中的——混沌!
李慕白无视了老道的惊问,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赵元庚身上,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深邃与压迫。“王爷,木某再问一次,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赵元庚喉头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惊惧。他是镇北王,是雄踞一方的枭雄,绝不能在此刻露怯。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木……木先生,果然……神通盖世。是本王……失礼了。” 他终于缓缓坐回了主位,只是那姿态,再无之前的从容睥睨。
李慕白这才微微一笑,周身那令人心悸的淡金光晕如同潮水般敛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但他仅仅站在那里,就已然成为整个大殿绝对的中心。
“王爷过誉。”他淡淡道,“木某此来,只为赴宴,并无意卷入王爷与诸位豪杰的纷争。只是,被人当作棋子,甚至欲除之而后快,这却非木某所愿。”
他目光扫过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张顺和郭雄。“至于府库被劫一事,真相如何,王爷心知肚明。以此为由,行清除异己之实,未免落了下乘,也寒了为之效力的江湖朋友之心。”
张顺和郭雄此刻哪还有半点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两人皆是冷汗涔涔,看向李慕白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又带着深深的敬畏。他们明白,今天若非这位“木先生”以雷霆手段震慑住赵元庚,他们以及带来的心腹,恐怕已成了阶下囚,甚至刀下鬼!
“木先生所言极是!”张顺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躬身道,“我水上飞对王爷绝无二心,此事定是有人陷害!还请王爷明察!”
郭雄也赶紧附和:“对对对!我铁掌帮也是忠心耿耿!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形势比人强。赵元庚看着瞬间倒戈的两大帮主,心中怒火中烧,却不敢再表露分毫。他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看来……看来是本王误信谗言,错怪了两位帮主。此事,本王定会彻查,给两位一个交代。”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不得不低头。
“如此甚好。”李慕白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自顾自斟了一杯酒,举杯对着赵元庚示意,“王爷,请。”
轻描淡写,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冲突从未发生。
赵元庚脸色僵硬,却不得不举起酒杯,勉强饮下。殿内其他宾客见状,也纷纷战战兢兢地举起酒杯,气氛诡异而压抑。
经此一事,宴会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热闹。众人皆是食不知味,言不由衷,目光时不时瞟向那个安静饮酒的青衫客,心中各怀鬼胎。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李慕白觉得无趣,便起身告辞:“王爷,酒已尽兴,木某告辞。”
赵元庚此刻巴不得这个煞星赶紧离开,连忙道:“先生请便。韩铮,代本王送送木先生。”
韩铮强忍着体内的气血翻涌,恭敬地应了一声,引着李慕白向外走去。
直到李慕白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稍稍缓解。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赵元庚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玉杯粉碎,酒液四溅!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他低声咆哮,如同受伤的野兽。
清癯老道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王爷,息怒。此子身负混沌之力,已非寻常武道所能衡量。其背后恐怕牵扯到难以想象的上古秘辛,甚至可能与……‘天帝宫’有关。”
“天帝宫?”赵元庚瞳孔一缩。
“只是猜测。”老道神色凝重,“混沌之力,乃万力之源,传说唯有得到天帝宫真正传承者,方有可能触及。若真如此,此子……只能为友,不可为敌,至少……在摸清其底细,找到克制之法前,不可为敌。”
赵元庚沉默良久,才不甘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传令下去,撤去对‘木白’的一切监视,王府上下,不得再有任何冒犯!另外,厚赏张顺、郭雄,安抚其心。”
“是!”
……
李慕白在韩铮“恭敬”的护送下,走出了镇北王府那巍峨的大门。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大殿内的奢靡与压抑之气。
【系统提示:震慑镇北王赵元庚,扭转王府夜宴局势,江湖威望大幅提升,襄阳城区域影响力显着增强。获得气运点数+3000。】
“气运点?”李慕白心中微动,这还是首次获得此类奖励,“系统,气运点有何用途?”
【回复宿主:气运点可间接影响宿主机缘、福缘,降低修炼瓶颈难度,于特定签到地点消耗气运点可提升签到奖励品质,或用于抽取特殊奖励。具体功能随宿主实力提升及探索逐步解锁。】
李慕白了然,这气运点看来是好东西,关乎冥冥中的运势。
他并未直接返回平安客栈,而是如同鬼魅般融入了襄阳城的夜色之中。《踏月留香》的身法在《混沌不灭体》入门篇带来的雄厚根基支撑下,愈发显得飘逸莫测,即便不刻意施展《缩地成寸》,其速度与隐匿性也远超以往。
他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几波不同的尾巴在远远吊着。除了王府的人(或许已接到命令撤走),还有来自铁掌帮、水上飞,以及其他一些不明势力的探子。
李慕白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身形几个闪烁,便轻易地将所有跟踪者甩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阴影里。
片刻后,他出现在城西一处偏僻的废弃货栈。这里是他之前探索襄阳城时,无意中发现的一个隐秘据点。
然而,他刚踏入货栈院落,心中便是一动。
“出来吧。”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角落淡然道。
阴影一阵扭曲,一个身穿灰色劲装,面容普通,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男子显出身形,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影”字。
“属下影七,参见主上!”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带着绝对的恭敬。
这正是李慕白在霖安城收服的“影阁”下属之一。他离开江陵郡前往祁连山前,便通过特殊的联络方式,下令部分影阁成员向襄阳区域渗透、潜伏,收集情报。
李慕白接过令牌,神识略微一扫,确认无误。“起来说话。襄阳情况如何?”
影七站起身,垂首禀报:“回主上,自您前往祁连山后,襄阳城内暗流涌动。镇北王赵元庚加紧了对城内江湖势力的整合与打压,与北面蛮族亦有秘密接触,似有异动。白鹿书院山长朱熹明近日深居简出,但书院内有陌生高手气息出入。此外,‘暗枭’组织在城内的活动频率增加,似乎在寻找什么。关于苏婉清小姐,属下等初步探查,其似乎与前朝皇室遗孤有关,因此引来‘影楼’追杀。至于《河图洛书》残篇,暂无明确线索。”
影七的汇报简洁而清晰,将李慕白关心的几条伏笔线索都概括了进去。
“前朝遗孤……暗枭……”李慕白沉吟片刻,“继续监视赵元庚、朱熹明、暗枭的动向,重点查探赵元庚与蛮族接触的目的,以及‘影楼’追杀苏婉清的更深层原因。另外,留意城内是否有关于‘天坑’、‘黑雾’等异常事件的传闻。”
“是!”影七领命,随即又道:“主上,今日王府夜宴之事,已在城内高层传开。‘木白’之名,以及您疑似身负‘混沌之力’的消息,恐怕很快就会引起各方更大关注。需早作防范。”
“无妨。”李慕白摆摆手,“预料之中。让他们猜去便是。你等行事需更加谨慎,非必要,不要主动联系我。”
“属下明白!”
影七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李慕白摩挲着手中的“影”字令牌,目光深邃。襄阳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镇北王有异心,暗枭在侧,影楼追杀前朝遗孤,朱熹明态度暧昧,还有那失窃的《河图洛书》残篇不知所踪……这一切,似乎都隐隐指向某种更大的阴谋。
“实力,才是根本。”他心中暗道。今日虽凭《镇狱神罡》立威,但《混沌不灭体》才刚刚入门,混沌源种尚是雏形,需要大量的能量与时间去成长沉淀。
他决定先在襄阳城潜伏一段时间,一方面消化祁连山所得,提升实力,另一方面,静观其变,看看这襄阳风云,会因他今日之举,掀起怎样的波澜。
接下来的数日,李慕白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废弃货栈的地下密室中修炼。
他首先将得自天帝宫的“星辰核心”取出。这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星辉、内部仿佛有星云流转的奇物,蕴含着精纯无比的星辰之力。按照《混沌不灭体》的法门引导,丝丝缕缕的星辰之力被抽取出来,融入四肢百骸,滋养着那混沌灰色的气流。混沌源种如同饥渴的幼苗,贪婪地吸收着这股高品质的能量,微微壮大,旋转的速度也似乎快了一丝。
同时,他也在不断感悟《镇狱神罡》的奥妙。这门神通并非简单的防御罡气,更蕴含着一丝“镇压”、“禁锢”的法则真意。修炼到高深境界,神罡一出,宛若天地牢狱,可镇压万物。他初得传承,仅仅能被动防御和产生反震之力,距离主动运用“镇狱”之威,还差得远。
此外,他也没有放下其他功法。《真龙锻体术》配合体内那缕真龙之气,持续强化肉身;《天子望气术》锻炼神魂,提升对气运、能量的洞察力;《踏月留香》、《缩地成寸》、《移形换影》等轻功身法相互印证,使得他的身法愈发鬼神莫测。
期间,他也抽空研究了一下那得自四海镖局秘库的无名古册,也就是《蜃楼幻真诀》的副册。结合从白鹿书院朱熹明那里得到的《上古云篆通解》,他终于初步解读了这门奇术。
《蜃楼幻真诀》,并非单纯的幻术或分身术,而是一门涉及“虚实转化”、“镜像投影”的高深法门。其核心在于以精神力勾勒“幻影”,并引动天地能量赋予其短暂的“真实”特性,可用于迷惑、侦查、乃至替死!而那枚得自龙宫水府的“蜃楼珠”,正是修炼此诀的绝佳辅助宝物!
李慕白尝试初步修炼,配合蜃楼珠,竟能凝聚出一道拥有他本体三成气息、肉眼难辨真假的幻影,维持约十息时间!这在关键时刻,无疑是保命或创造战机的神技。
这一日,他正在密室中尝试将一丝混沌之力融入《蜃楼幻真诀》的幻影之中,看看能否提升其威力或持久性,忽然心有所感,停下了修炼。
他感知到,货栈外围,有人触动了他在附近布下的一个极其隐蔽的预警小禁制(得益于《基础破禁详解》的知识)。来者气息……有些熟悉,似乎并无恶意,反而带着一丝焦急与犹豫。
李慕白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货栈二楼的破窗后,目光向外望去。
只见月色下,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货栈外的巷口徘徊,一袭白衣,容颜清丽,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忧色,正是苏婉清!
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李慕白微微皱眉。他确定自己甩掉了所有跟踪者,影阁成员的藏匿手段也极高明,按理说苏婉清不可能找到这个据点。
除非……她身上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或者,有人指引她来此。
苏婉清徘徊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朝着货栈院内轻声呼唤:“木……木前辈?您在吗?晚辈苏婉清,冒昧来访,恳请一见!”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内心极为不安。
李慕白沉吟数秒,决定现身。他身形一晃,如同柳絮般飘落院内,出现在苏婉清面前。
“苏姑娘,你如何找到此处?”李慕白直接问道,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苏婉清见到李慕白突然出现,先是一惊,随即面露喜色,连忙躬身行礼:“晚辈拜见木前辈!能找到前辈,并非晚辈之能,而是……而是它带晚辈来的。”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片约莫巴掌大小,色泽温润,形状不规则的……玉玦碎片?碎片上隐约可见玄奥的纹路,散发着一种极其微弱,却让李慕白体内混沌源种产生一丝共鸣的奇异波动!
李慕白目光一凝!这碎片的气息……与他得自霖安城主府的那块疑似“传国玉玺碎片”的物件,同源!而且,似乎能相互感应?
“此物是何来历?”李慕白问道。
苏婉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哀伤:“此乃家传之物,具体来历,晚辈亦不完全清楚。只知家族因此物而招来大祸……那日城门口得前辈相救,晚辈便察觉此物对前辈的气息有所反应。今日晚辈遭逢困境,心绪不宁,此物竟自发指引方向,带晚辈来到了这附近……”
李慕白心中了然。看来这苏婉清的身世,果然与那传国玉玺,或者说与前朝秘藏有着莫大关联。这两块碎片之间存在感应,而自己因接触过另一块碎片,身上残留了微弱气息,加之修炼《混沌不灭体》后气质特殊,故而被此物感应到。
“你寻我,所为何事?”李慕白语气缓和了一些。
苏婉清闻言,眼圈一红,再次深深一拜:“求前辈救救晚辈的家人!晚辈收到密报,‘影楼’的人已查到了晚辈家族旁支隐姓埋名之所,不日就要动手清洗!晚辈自知实力低微,无力回天,唯有前辈神通广大,或有一线希望……晚辈愿以此家传碎片为酬,只求前辈能出手相助,救下我那可怜的弟妹!” 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脸颊,我见犹怜。
李慕白看着那块玉玦碎片,又看了看梨花带雨的苏婉清,心中迅速权衡。
救其家人,势必正面与“影楼”这个神秘强大的杀手组织冲突。风险不小。
但回报也同样诱人。这玉玦碎片显然是开启“秘匣·山河”或者关联前朝秘藏的关键信物之一。集齐碎片,或许能揭开传国玉玺与《九龙锁天大阵》的秘密。而且,救下苏婉清家人,不仅能获得其忠诚,或许还能进一步挖掘其前朝遗孤身份背后隐藏的更多信息,这对于解开这个世界的一些核心谜团,可能至关重要。
“影阁”与“影楼”似乎本就存在纠葛,借此机会接触甚至打击“影楼”,也符合他整合情报力量的想法。
“系统,评估此行动风险与收益。”李慕白在心中默问。
【系统评估中……基于宿主当前实力(混沌不灭体入门、镇狱神罡、多种轻功绝学、影阁势力辅助),应对已知“影楼”分部力量,风险等级:中等。收益包括:可能获得第二块传国玉玺碎片(品质:卓越~传说)、提升苏婉清忠诚度、解锁前朝遗孤相关支线任务、打击敌对组织“影楼”、潜在气运点奖励。建议:可接取。需注意“影楼”可能存在的老牌杀手或特殊手段。】
“中等风险,高收益……”李慕白有了决断。
他看向苏婉清,沉声道:“此事,我接了。将此物方位,以及你所知关于‘影楼’此次行动的一切信息,尽数告知于我。”
苏婉清闻言,惊喜交加,几乎要跪拜下去,被李慕白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多谢前辈!多谢前辈大恩!”她连忙将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绢布地图和一张写满小字的纸条奉上。
李慕白接过,迅速浏览。地点在襄阳城以北约百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庄。“影楼”预计在三日后深夜动手。
“你暂且留在此地,我会安排人保护你。”李慕白说完,发出一个暗号。很快,影七的身影再次浮现。“保护好苏姑娘,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是!主上!”影七领命。
苏婉清看到影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聪明地没有多问。
李慕白不再耽搁,身形一晃,便融入夜色,朝着北方疾驰而去。百里之距,对他而言,无需半日便可抵达。他需要提前勘察地形,布置一番,给“影楼”的杀手们,准备一份“惊喜”。
混沌立威于襄阳,暗流的杀机却并未平息,反而因他的介入,导向了另一处即将被血火染红的战场。新的风暴,已然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