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谷外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尽,李慕白已携周芷萱远离了那片是非之地。两人身形如电,在祁连山莽莽林海与险峻峰峦间穿梭,将身后的杀伐与纷扰暂且抛却。
经此一连串变故,李慕白深知自身已成为各方势力瞩目的焦点。混沌传承、天帝宫之秘,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吸引着无数飞蛾前来扑火。祁连山已非久留之地,必须尽快离开,另觅潜修之所,同时探寻《混沌不灭体》后续功法以及应对那“虚无之种”的方法。
三日后,两人已至祁连山东麓边缘。放眼望去,山势渐缓,远处已可见平原阡陌与官道踪迹。
“前辈,我们接下来去往何处?”周芷萱跟在李慕白身后,轻声问道。她如今对李慕白已是死心塌地,唯命是从。
李慕白略一沉吟,道:“先寻一处城镇,打探消息。幽冥道主遁走,朝廷与海外势力皆已注意到我,需知己知彼。此外,《混沌不灭体》后续功法线索渺茫,或可从一些古老典籍、遗迹中寻找端倪。”
他心中已有几个方向。一是前往中原核心区域,那里势力错综复杂,消息灵通,或许能探听到一些秘闻;二是根据传国玉玦的感应,继续搜集剩余碎片,探寻山河社稷图之秘,此物关乎重大,或许也与他自身道途相关;三是留意那海外“虚无岛”的动向,设法拔除身上的隐患。
正思忖间,前方官道之上,隐隐传来车马喧嚣与人声。两人收敛气息,悄然靠近。
只见官道旁设有一简陋茶棚,此刻正聚集着不少南来北往的商旅与江湖客,议论纷纷,气氛颇为热烈。
“……听说了吗?祁连山深处前些时日又是星辉冲天,又是鬼哭狼嚎,据说有天帝宫宝物出世,引得好几拨人马前去争夺,结果死伤惨重!”一名满脸风霜的镖师压低声音说道。
“何止!我有个表亲在镇北王府当差,听说连王府派去的精锐和请来的高手都折在里面了!那位神秘的‘木白’大侠,据说就是得了天帝宫真传,如今已是神仙般的人物!”另一人接口道,语气中带着敬畏与向往。
“木白?可是那位在襄阳城单手拦惊马、王府夜宴显神威、又在祁连山搅动风云的木白大侠?”有人惊呼。
“正是!如今这位木白大侠的名头,可是响彻大江南北了!都说他身负上古混沌传承,是应劫而生的天命之人!”
“哼,什么天命之人?怀璧其罪罢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个身穿葛袍、眼神闪烁的老者,“如今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朝廷、江湖各大门派、甚至海外势力,都想将他攥在手中!依我看,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茶棚内顿时议论更甚,有钦佩,有嫉妒,有担忧,也有幸灾乐祸。
李慕白与周芷萱隐在暗处,将这番议论听在耳中,相视一眼。
“前辈,您的名声……”周芷萱有些担忧。名声越大,麻烦越多。
“无妨。”李慕白神色平静,“树欲静而风不止。既入此局,便坦然面对。正好借此听听,这天下风云,究竟如何涌动。”
他注意到,那茶棚之中,除了这些高谈阔论的普通江湖客,还有几桌人显得格外安静,气息沉凝,不似寻常旅人。其中一桌,是几个穿着统一劲装、袖口绣着小小金元宝图案的汉子,似是商行护卫,但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身怀不俗武功。另一桌,则是一个独坐的白衣文士,自斟自饮,气质儒雅,但李慕白却能感觉到其体内蕴藏着一股精纯的浩然之气,与白鹿书院朱熹明颇有几分相似。
“四海商行的人?还有白鹿书院的弟子?”李慕白心中微动。这两方势力,似乎也对祁连山之事颇为关注。
他没有现身,与周芷萱绕开茶棚,继续前行。半日后,一座规模不小的边陲城镇出现在眼前,城墙斑驳,旗幡招展,上书“张掖”二字。
进入张掖城,明显能感觉到气氛与往日不同。城内巡逻的兵士增多,江湖人物的身影也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与躁动。酒楼茶馆之中,关于“木白”、“天帝宫”、“混沌传承”的议论更是甚嚣尘上。
李慕白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住下,让周芷萱去打探更详细的消息,自己则留在房中,梳理思绪,并尝试进一步研究那附骨之疽般的“虚无之种”。
他盘膝而坐,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应。那“虚无之种”极其诡秘,若非守谷老僧提醒,加之他《天子望气术》与混沌感知敏锐,恐怕根本难以察觉。它并非实体能量,更像是一种烙印在虚空维度上的“信息坐标”,与他的存在产生了某种微弱的纠缠。
尝试以混沌星龙气包裹、磨灭,效果甚微。这“虚无之种”仿佛没有实质,力量作用于其上,如同石沉大海,或者被其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折射”、“分散”开去。
“果然棘手。”李慕白眉头微蹙。这虚无岛的手段,确实诡异,涉及到了空间与信息层面的奥秘,非蛮力可破。
“看来,想要拔除它,要么找到专克此法门的宝物或神通,要么……对空间、虚无之道有更深的领悟。”他暗自思量。系统任务奖励的《寂灭虚无法眼》(残),或许便是关键。
就在他潜心研究之时,周芷萱匆匆返回,脸上带着一丝凝重。
“前辈,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周芷萱低声道,“如今江湖上关于您的传闻极多,真真假假。值得注意的是,几大势力似乎都有所动作。”
“讲。”
“朝廷方面,钦天监监正袁天罡陨落于祁连山的消息似乎尚未完全传开,但朝廷已暗中调遣‘龙骧卫’精锐进入西北,名义上是剿匪,实则很可能与追查天帝宫和前辈您有关。另外,据说皇帝对镇北王赵元庚屡次失利、丢失龙气结晶之事极为不满,已有申饬旨意下达。”
李慕白点了点头,朝廷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江湖上,原本与幽冥道有所勾结的几个邪派势力,如‘五毒教’、‘七煞门’等,近期活动频繁,似乎在寻找什么,可能与遁走的幽冥道主有关。而正道方面,以少林、武当为首的几大门派,虽未明确表态,但门下弟子在外行走时,也多有打探祁连山消息的举动。”
“此外,”周芷萱顿了顿,声音更低,“四海商行和漕帮的人马,近日在张掖城及其周边大量聚集,似乎在寻找一批重要的‘货物’,动静不小。还有……白鹿书院似乎也派出了使者,正在前来西北的路上。”
四海商行?漕帮?白鹿书院?
李慕白目光闪动。四海商行与漕帮,一个掌控南北商路,一个把持漕运水道,皆是势力盘根错节的庞然大物,他们如此兴师动众,所图定然不小。而白鹿书院派人前来,是友是敌?是朱熹明授意,还是朝廷旨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这“混沌传承者”的身份,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已然激起了千层浪,引动了天下风云。
“还有一事,”周芷萱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粗糙纸张,“这是在城中黑市偶然购得,似乎与前辈有关。”
李慕白接过打开,只见纸上画着一幅简陋的地图,标注着祁连山脉某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混沌现,天门开,星钥指引,秘藏可待。”而在图纸角落,有一个模糊的、与传国玉玦上凹槽相似的印记!
“星钥?”李慕白心中一动,取出怀中的传国玉玦。玉玦似乎对这张图纸有所感应,微微发热。难道这“星钥”指的是传国玉玦?这图纸是在指引另一处与天帝宫或山河社稷图相关的秘藏?
这图纸出现得未免太过巧合,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欲要引他前往。
是陷阱?还是机缘?
李慕白沉吟片刻,将图纸收起。无论是否是陷阱,这确实是一条线索。在实力足够的前提下,有些险,值得一冒。
“准备一下,我们明日离开张掖。”李慕白做出决定,“按图索骥,去看看这所谓的‘秘藏’究竟是何物。同时,也要会一会这四方云动的各方势力。”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逃避绝非良策,唯有主动出击,在这纷乱棋局中杀出一条血路,方能掌握自身命运。
翌日清晨,李慕白与周芷萱悄然离开了张掖城,按照那粗糙地图的指引,再次进入了祁连山脉。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方向,并非之前的星陨谷或幽冥渊,而是指向了山脉更深处、一处人迹罕至的雪域冰川。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数波人马也先后得到了消息,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不同方向,朝着那雪域冰川汇聚而去。
其中,有四海商行衣着华丽的管事与气息彪悍的护卫;有漕帮皮肤黝黑、眼神精悍的汉子;有身穿白色儒袍、气质出尘的书院弟子;更有一些隐藏在斗篷之下、气息诡秘不明的身影……
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朝着李慕白笼罩而去。
然而,执棋者与棋子,有时往往只在方寸之间。欲要借势布局者,又怎知自己不会成为他人局中之子?
祁连山新的风波,已悄然掀起一角。而李慕白的江湖路,也由此踏入了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莫测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