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悦的坦诚,让原本简单的同行,染上了一层探寻秘辛、解救生死的凝重色彩。玄水部,守护圣地,死气弥漫,族人失踪……这些线索如同一块块拼图,与李慕白感知到的幽冥死气、玄武星钥的悸动严丝合缝地拼接在一起。
云梦大泽的深处,定然隐藏着一个与玄武本源,乃至幽冥圣教核心计划相关的巨大秘密!
客船在芦老三的操控下,不再遵循寻常商旅水道,而是拐入了一条更加隐秘、水流也愈发湍急的支流。两岸的芦苇荡变成了茂密得不见天日的原始丛林,虬结的古木枝丫伸向水面,仿佛鬼怪的手臂。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甜与腐朽气息,那是幽冥死气长期侵蚀留下的痕迹。
越往里走,遇到的妖化物便越多。有体表覆盖着脓包、喷吐毒雾的巨蟾;有骨骼外露、双眼燃烧着幽绿鬼火的怪鱼;更有能操控水流、掀起小型漩涡的水鬼精魂。这些妖物实力大多在先天以下,但数量众多,悍不畏死,且皆被死气污染,疯狂攻击一切生灵。
无需李慕白再出手,赵清悦的那几名护卫,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后,也渐渐稳住了阵脚,配合着芦老三对水性的熟悉,一路且战且行。李慕白则如同定海神针,只在遇到实力接近先天中期的妖物时,才会屈指弹出一道混沌指风,将其轻易灭杀,顺带净化其体内死气。
他的手段,落在赵清悦和众护卫眼中,已是如同陆地神仙一般。赵清悦看向他的目光,愈发复杂,感激、敬畏、依赖,还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情愫。
如此行进了三日,穿过一片终年不散的浓雾区域后,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不再是无尽的芦苇与丛林,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水域。水域中心,赫然矗立着一片巨大的、由某种青黑色巨石构筑而成的……古城遗迹!
古城大半淹没在水中,唯有那些最为高大的建筑顶端露出水面,如同沉默的巨兽脊背。露出的墙体上爬满了墨绿色的水苔与藤蔓,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其昔日的宏伟与坚固。整座古城散发着一股苍凉、古老、而又死寂沉沉的气息。
更让人心悸的是,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幽冥死气,如同黑色的帷幕,笼罩着整片遗迹水域!死气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虚影在挣扎哀嚎,那直刺神魂的负面情绪波动,让赵清悦和护卫们脸色发白,几乎难以呼吸。
“就是这里……玄水古城……我们部族世代守护的圣地外围……”赵清悦声音颤抖,指着那片遗迹,美眸中充满了担忧与恐惧,“母亲她……一定在里面!”
李慕白目光凝重地扫视着这座水底古城。在他的感知中,这古城本身便是一座巨大的阵法或者封印!那浓郁的幽冥死气,并非天然形成,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拘束、聚集于此,一方面侵蚀着古城本身,另一方面,似乎也在镇压着古城深处的某种东西!
而怀中的玄武星钥,此刻已不再是简单的悸动,而是发出了近乎哀鸣般的震颤,一股强烈无比的悲伤、愤怒与守护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李慕白的心神!
这古城深处,必然存在着与玄武神兽密切相关,且正在遭受严重威胁的事物!
“此地死气浓郁,已成绝域。寻常武者入内,不消一时三刻便会被侵蚀生机,化为枯骨。”李慕白沉声道,“你们在此等候,我独自进去查探。”
“不行!”赵清悦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俏脸微红,但仍坚持道,“公子,我知道里面危险,但母亲生死未卜,我岂能在外等候?我……我身上有玄水部的信物,或许能避开部分禁制!”她取出一枚由某种蓝色水晶雕琢而成、形似水滴的吊坠,吊坠散发着微弱的、与古城同源的水灵波动。
李慕白看了那吊坠一眼,略一沉吟。带上她,确实可能多些便利,但也要分心保护。不过,以他如今的实力,护住一人倒也并非难事。
“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得离开我周身三尺之外。”李慕白最终点头,同时运转四象混沌无极真罡,一层薄薄的、呈现出混沌原色、表面有四象道纹流转的光罩,将他自己与赵清悦一同笼罩其中。
光罩出现的刹那,那无处不在、侵蚀生机的幽冥死气,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天堑,被牢牢隔绝在外!连那扰人心神怨魂哀嚎,也变得模糊不清。
赵清悦感受着周身那温暖、厚重、仿佛能隔绝一切邪恶的力量,心中稍安,对李慕白的信赖与依赖又深了一层。
李慕白对芦老三和几名护卫吩咐道:“你们在此警戒,若遇危险,可自行撤离,不必等我们。”
说完,他携着赵清悦,身形一晃,如同两道青烟,掠过水面,朝着那露出水面的古城建筑顶端落去。
脚踩在湿滑冰冷的青黑巨石上,一股更加浓郁的死气与岁月沧桑感扑面而来。古城内部,断壁残垣随处可见,一些巨大的石柱倾倒,砸入水中。建筑风格古朴粗犷,雕刻着许多与水相关的图腾,如波浪、鱼龙、玄龟等,但大多已被死气侵蚀得模糊不清。
李慕白神识散开,仔细探查着周围。他发现,这古城内部的结构极其复杂,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而且许多地方都残留着强大的禁制波动。这些禁制年代久远,大部分已然失效或残缺,但仍有部分在幽冥死气的侵蚀下发生了异变,变得更加危险。
他根据玄武星钥的指引,以及赵清悦手中那枚水晶吊坠的微弱感应,选择了一个方向,谨慎前行。
沿途,他们遭遇了更多、更强的妖化物。有由溺死怨魂凝聚而成、能发出夺魄魔音的“水魅”;有被死气侵蚀、骨骼坚硬如铁的“尸鳄”;甚至还有几具身披残破铠甲、手持锈蚀兵刃、眼眶中燃烧着幽冥鬼火的古代士兵尸骸,它们仿佛被某种力量驱动,依旧在忠实地巡逻着这片死寂的城池。
这些妖物的实力,普遍达到了先天层次,其中不乏先天中期的存在。它们疯狂地攻击着一切闯入者,但在李慕白的无极真罡面前,所有的攻击都如同蚍蜉撼树。他甚至无需动用杀招,只是真罡自带的“四象力场”微微扭曲,便能将那些妖物的攻击偏转、消弭,偶尔一记蕴含玄武净化之力的指风,便能将其彻底净化。
赵清悦跟在李慕白身后,看着他如同闲庭信步般,在这危机四伏的死城中穿行,挥手间强敌灰飞烟灭,心中的震撼已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武道的巅峰,竟是如此令人心驰神往。
行至古城深处,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巨大殿宇出现在前方。殿宇的大门紧闭,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铸造,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封印符文。而那股最浓郁的幽冥死气,以及玄武星钥最强烈的感应,正是从这殿宇之后传来!
然而,在殿宇大门前方,矗立着九根高达十丈的黑色石柱!石柱按照某种玄奥的阵势排列,柱身上刻满了扭曲的鬼纹,此刻正源源不断地从地底汲取着幽冥死气,在殿门前形成了一道厚实无比、翻滚不休的幽冥屏障!
这屏障不仅阻挡去路,更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排斥与腐蚀之力,李慕白能感觉到,即便是自己的无极真罡,想要强行穿过,也会消耗巨大,而且很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变故。
“这里……有很强的禁制!”赵清悦看着那翻滚的黑色屏障,脸色发白,她能感觉到那屏障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
李慕白目光扫过那九根石柱,又看了看紧闭的殿门,眉头微蹙。这九柱幽冥屏障,显然是后来人为布置的,目的就是为了封锁这座殿宇,或者说,封锁殿宇之后的东西。其手法,与幽冥圣教如出一辙。
“看来,想要进去,必须先破掉这屏障,或者……找到正确通过的方法。”李慕白沉吟道。强行破阵,动静太大,可能会惊动更深处的存在。他尝试将神识探向那殿门,却发现那暗金色大门上的封印符文极其高明,竟能将他的神识阻隔在外。
就在这时,赵清悦手中的那枚水晶吊坠,忽然自行亮起了柔和的蓝光,并且微微震颤起来,指向那九根石柱中的某一根。
“嗯?”李慕白心中一动,“你的吊坠似乎对那根石柱有反应。”
赵清悦也注意到了异状,她犹豫了一下,说道:“这吊坠是母亲留给我的,说是部族信物,或许……与这古城的禁制有关?”
李慕白示意她尝试靠近那根石柱。在无极真罡的保护下,两人来到那根石柱前。离得近了,才发现这根石柱与其他八根略有不同,其基座处,有一个不起眼的、与赵清悦手中吊坠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凹槽!
“把吊坠放进去试试。”李慕白道。
赵清悦依言,小心翼翼地将那水滴形水晶吊坠,嵌入了凹槽之中。
“嗡——!”
吊坠严丝合缝地嵌入,整根石柱猛地一震!柱身上的鬼纹如同活了过来般扭动,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但与此同时,那吊坠也爆发出更加明亮的蓝色光辉,一股精纯、古老的水灵之力弥漫开来,与石柱上的死气激烈对抗!
僵持了约莫三息,那石柱上的幽暗光芒骤然熄灭,柱身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而那道厚实的幽冥屏障,也随之剧烈波动起来,颜色变淡了一丝,但并未完全消失。
“有效果!”赵清悦惊喜道。
李慕白却摇了摇头:“不够。这吊坠的力量,只能削弱这一根石柱,无法完全关闭整个屏障。而且……”他目光扫过其他八根石柱,“若我所料不差,需要同时关闭或者破坏所有九根石柱,才能彻底打开通道。”
他尝试攻击那根出现裂痕的石柱,一道混沌指风射出,落在石柱上,却只留下一个浅坑,石柱本身极其坚硬,更有一股阴寒的反震之力传来。
“这石柱材质特殊,又与地脉死气相连,强行破坏,难度不小,而且很可能引发阵法反噬。”李慕白判断道。
就在他思索破阵之法时,怀中的玄武星钥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波动,这一次,指向的却是那紧闭的殿门本身!
李慕白福至心灵,走到殿门前,伸出手,轻轻按在那冰冷的暗金色金属之上。
他没有动用蛮力,而是将体内那炼化了玄武遗蜕碎片后获得的精纯水行本源之力,混合着玄武星钥的气息,缓缓注入殿门之中。
起初,殿门毫无反应。但随着那同源力量的持续注入,门上的封印符文,开始有极其细微的一部分,亮起了微弱的水蓝色光华!虽然只是极小的一部分,且光芒闪烁不定,但这无疑证明,这座殿门的封印,与玄武之力息息相关!
“果然!这殿门才是关键!那九柱幽冥屏障,是后来附加的阻碍!”李慕白眼中精光一闪。
他不再犹豫,全力催动水行本源与玄武星钥!磅礴的幽蓝力量如同江河决堤,涌入殿门!门上的水蓝色符文亮起的越来越多,越来越稳定!一股古老、浩瀚、充满了守护意志的气息,开始从殿门内弥漫出来,与那幽冥死气分庭抗礼!
“咔……咔嚓……”
一阵细微的、仿佛机括转动的声音,自殿门内部传来。
那厚重无比的暗金殿门,在李慕白以同源力量的催动下,竟然……缓缓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却也夹杂着浓郁死气的奇异气息,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成功了!
李慕白心中一喜,正要携赵清悦进入。
然而,就在殿门开启的刹那——
“吼!!!”“嗷!!!”“嘶——!”
数道恐怖至极的气息,猛地自古城各个阴暗的角落爆发出来!紧接着,数道速度快到极致的黑影,撕裂空气,带着滔天的杀意与幽冥死气,朝着刚刚开启殿门的李慕白与赵清悦,猛扑而来!
那气息之强,赫然全都达到了先天后期的层次!而且不止一道!
一直潜藏在暗处的、守护(或者说监视)此地的真正强者,终于被惊动了!
李慕白脸色一凝,将赵清悦护在身后,周身四象混沌无极真罡光芒大放,混沌道纹流转,严阵以待!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