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言才刚刚从宫外回来,彦林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吵着要吃城南的桂花糕,还有城北的糖葫芦。
但他是说梦话的时候念叨的,顾司言只是无意间听见了。
这不大早上就马不停蹄的出宫给他买了。
但是彦林想吃的那几家铺子相隔距离实在太远,一直到现在才买回来。
才刚刚走回两人平常所住的殿,就注意到了,整个院子都变了样。
张灯结彩的,窗户还有门框以及房梁上挂着的灯笼都贴满了喜字。
正惊讶呢,抬头就看见了,穿着喜服拿着灯笼走出来的彦林。
两人对视的一瞬,彦林瞬间就泄气了。
他昨晚的梦话是故意装的,他就知道顾司言听见了一定会给自己买,而且是为了给自己惊喜,会亲自去买。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顾司言这么快就买回来了。
因为平常两人几乎都是绑在一块的,彦林想给他惊喜,只能出此下策,将他给支走了。
他知道他可能会很快的赶回来,所以就连布置房间的时候,他都是亲力亲为,不仅如此,害怕等一下他回来,自己没来得及换喜服,所以还把喜服穿着了。
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
彦林拿着灯笼的手垂了下来,与此同时,表情也垂了下来。
这次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面带了点小心翼翼:“那个,你能不能当不知道啊?然后再出去走一趟,晚上的时候再回来。”
现在都这么明显了,顾司言又不笨,怎么会看不出来,彦林是在给自己补一个大婚。
顾司言眼底的惊讶早化成了温软的笑意,连带着声音都裹了层暖意:“傻不傻?”
他迈步走近,将食盒轻轻放在廊下的石桌上,伸手拂了拂彦林喜服肩头处沾染的飘雪。
“都在一起三四年了,早就是老夫老妻了。做这些干嘛?”
虽然这么说的,但是顾司言脸上的笑意怎么都塌不下去。
但是换个角度一想,谁能够面对自己心爱之人,费尽心思给自己补足一场婚礼,而保持平静呢?
反正他是不行。
“你跟着我无名无份的,有时候还要遮遮掩掩。我没办法给你表面上的名分,一场偷偷摸摸的大婚,我还是可以的。
谁能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着,他再次抬起了头,手也慢慢附上了顾司言的衣袖。
“你能不能假装不知道?”
顾司言反手握住彦林覆在衣袖上的手,指腹轻轻蹭过他微凉的指节——许是在院里布置时受了寒。
“假装不知道?”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彦林泛红的眼角,声音放得更柔,“那林林给我一个能知道的时间好不好?”
彦林听见他答应了,脸上的笑意再次绽放:“就等入夜就好,我想等入夜了,灯笼全都亮起来,我们两个再……”
后面的话没说了,但是顾司言明白。
他静静地听着,喉间泛起软意,他抬手揉了揉彦林的发顶,把人往怀里带了带,让自己的体温裹住他微凉的身子:“好,就等入夜。”
这个喜服比较单薄,本来就是穿着在屋里面拜堂的,要不是赶时间,彦林才不会这么快穿它呢。
可是现在都已经暴露了,不需要再赶时间了。
顾司言将自己身上的白色狐裘脱了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现在距离入夜还有好长的时间。林林等会回房间将喜服换下来,好不好?我不想让别人看着你穿着喜服晃来晃去。”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彦林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着凉?
“好啦,我知道了,那你赶紧走,入夜了再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推开,还顺便给他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他快点离开。
顾司言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半步,看着彦林裹着自己的狐裘、却还强装催促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没真的转身走,反而伸手捏了捏彦林鼓起来的脸颊:“急什么?我总得把桂花糕和糖葫芦给你留下,总不能让你等入夜的时候饿肚子。”
他转身去拿石桌上的食盒,指尖碰到油纸包时还带着余温,递到彦林面前时特意叮嘱:“桂花糕趁热吃,凉了会腻。
糖葫芦我用棉絮裹了两层,你要是现在不想吃,就放窗边的暖阁里,别冻硬了……”
顾司言还嘱托了好多,最后彦林嫌他烦了,直接将他推出了门外,并关上了院子的门。
两人这一分开就整整分离了三个多时辰。
再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入夜了,今天晚上异常的冷,大雪纷飞,将院子里其他人经过的脚印都给覆盖了。
唯独只剩下,彦林牵着顾司言走回屋,剩下的那一段脚印。
顾司言头戴着凤冠,被盖头遮住,看不清路,彦林就在一旁牵着他的手,引着他进了屋。
虽然宫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但是现在这房间内就只有他两人。
没有人坐在高台,也没有人在旁边念着冗长的仪程。
只有他们两个人。
拜过空荡的高台,敬过天地,最后夫妻对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