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时光仿佛凝滞。
秦夜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已彻底稳固在地灵境巅峰,圆融无暇,如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却又内蕴着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磅礴力量。混沌星域在识海中静静悬浮,创生与寂灭达成完美的平衡,那因吞噬暗蚀之力与融合冰星道韵而产生的细微躁动,已被彻底抚平,反而使得这片内宇宙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韧性与深度。
左眼深处的墟渊之影,如今已不再是简单的黑暗奇点,而是化作了一道缓缓旋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微型归墟漩涡,幽深、冰冷,却又与他的神魂紧密相连,如臂指使。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星芒内敛,唯有左瞳那一点归墟幽光,摄人心魄。
“是时候了。”
低语一声,秦夜长身而起。星穹战甲无声覆盖,暗金符文流淌,与他此刻的境界更加契合,仿佛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他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以及对星空法则更加清晰的感知,心中对那未知的古传送阵之行,多了几分把握。
他走出静室,云清瑶、星陨长老、岩罡等人早已等候在外。
没有过多的言语,云清瑶将一个储物指环递给他,里面是聚落目前能拿出的、用于修复阵法和应对突发状况的最高品质资源,以及一些她亲手炼制的、蕴含冰星道韵的疗伤与恢复丹药。
“一切小心。”她看着他,冰眸之中清澈依旧,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牵挂。
秦夜接过指环,指尖与她微凉的手掌轻轻触碰,点了点头:“星域,就交给你们了。”
他又看向星陨长老与岩罡:“在我回来之前,以固守为主,若非必要,不可轻易出战。若事不可为……以保全族人为先。”
“大人放心!我等必与星域共存亡!”岩罡虎目含泪,重重抱拳。星陨长老亦是深深一揖。
秦夜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已出现在尘光星域边缘,那层璀璨的星斗大阵光膜之前。他回首望了一眼那片在星光笼罩下、逐渐焕发生机的家园,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随即转身,一步踏出光膜,融入了外界的无尽黑暗。
他没有召唤尘光号,此次远行,贵在隐秘与速度。星穹战甲加持下的星遁之术,配合初步掌握的、源自摇光传承的星空定位法门,使得他在虚空中穿梭的速度,远超战舰。
根据星盘指引与摇光传承中的古老星图,那处古传送阵的遗迹,位于一片名为“乱星坟场”的危险星域。那里是远古多次大战的遗留之地,空间结构极不稳定,遍布着空间裂缝、引力陷阱以及各种危险的星空残渣,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深入。
秦夜左眼墟瞳幽光流转,能清晰地“看”到前方星空中那些扭曲的能量乱流与隐藏的空间陷阱。他如同最灵巧的游鱼,在危机的缝隙中穿梭,速度却丝毫不减。
数月之后,一片混乱、破碎的星域出现在眼前。无数星辰的残骸、巨大的生物骨骼、断裂的山脉般的神兵碎片,如同垃圾般漂浮在虚空之中,形成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亡坟场。这里几乎没有完整的星辰,只有死亡与寂灭。
星盘上,代表古传送阵的坐标光点,就在这片坟场的最深处。
秦夜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小心翼翼地深入其中。他避开了几处正在缓慢吞噬物质的微型黑洞,绕开了一片弥漫着腐蚀性能量的彩色星云,甚至远远感知到一头在残骸中沉睡的、气息堪比地灵境巅峰的星空巨兽。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战舰龙骨交织形成的、如同迷宫般的区域后,他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悬浮于巨大星辰残骸之上的、破败不堪的圆形石台。石台通体由一种暗灰色的、非金非石的未知材料铸成,表面布满了岁月与战火留下的痕迹,无数玄奥无比、却大半都已黯淡破损的符文铭刻其上。石台中央,是一个凹陷下去的、同样布满裂痕的复杂阵图。
正是那古传送阵!虽然残破,但秦夜能感觉到,其核心处,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证明它并未完全损毁。
他降落在石台上,仔细检查起来。凭借摇光传承中浩如烟海的阵法知识,他很快辨认出,这是一座单向的、超远距离的随机传送阵,其构建手法古老而精妙,远超现今星空常见的传送阵水准。
“核心阵纹受损超过七成,空间坐标锚点模糊不清,能量回路多处断裂……”秦夜眉头微蹙,“强行启动,风险极大,不仅传送目的地完全未知,甚至可能被抛入空间乱流,或者……直接引发阵台崩溃。”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风险虽大,但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快跳出星律庭与暗影殿堂视野,寻找转机的方法。
他取出云清瑶给予的储物指环,将里面那些珍贵的、蕴含空间属性的材料取出,开始尝试修复阵台上最关键的核心阵纹与能量回路。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力的工作,需要对空间法则有极深的理解。幸好,摇光星帝的传承包罗万象,其中不乏高深的空间阵道知识。
时间一点点过去。秦夜全神贯注,指尖流淌着混沌星力与一丝归墟的调和之意,小心翼翼地将材料熔炼,勾勒着那些断裂、黯淡的符文。他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对这座古阵的理解也越来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块蕴含空冥晶石的材料被完美嵌入阵图核心时——
嗡!
整座残破的石台,猛地一震!那些被修复的符文依次亮起微弱的光芒,虽然依旧残破,但核心处的空间波动却陡然变得清晰、稳定了许多!
成功了!虽然无法完全修复,但至少具备了启动的基础!
秦夜深吸一口气,站到了阵图中央。他能感觉到,这座古阵正在汲取虚空中游离的能量,以及他脚下这片巨大星辰残骸中残存的微弱地脉之力,进行着最后的充能。
他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星空,看到了那片被星光守护的星域,看到了那个清冷如月、却与他道途交织的身影。
“等我回来。”
心中默念一句,秦夜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不再犹豫,将精纯的混沌星力轰然注入阵眼之中!
轰隆隆——!
石台剧烈震颤,所有亮起的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个扭曲不定的、由银灰色空间能量构成的漩涡,自阵图中心骤然生成,散发出强大的吸力!
空间开始扭曲,视野变得模糊。秦夜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拉拽,投向那未知的彼端。
就在他身形即将彻底没入空间漩涡的刹那,他左眼的墟瞳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悸动!一股冰冷、漠然、仿佛源自宇宙本初的“空”之意志,如同无形的视线,穿透了层层空间,扫过了这片区域,似乎对这里突然爆发的空间波动产生了一丝……关注?
是“暗面”?!
秦夜心中警铃大作,但此刻已无法停止传送!
唰!
光芒爆闪,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漩涡之中。下一刻,空间漩涡急剧收缩,最终连同那座残破的石台一起,彻底隐没于乱星坟场的死寂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残留的、细微的空间涟漪,以及左眼墟瞳最后捕捉到的那一丝“空”之意志的扫视,预示着这次远行,或许从一开始,就并未能完全摆脱那至高存在的注视。
星门的彼端,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世界?是希望的曙光,还是更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