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幽先锋”所乘的星梭名为“隐曜”,乃天机阁特制,通体采用能吸收和偏折大多数探测波动的“空冥星金”铸造,表面铭刻着复杂的隐匿与空间稳定阵纹。即便如此,当它遵照玄空长老的指引,悄无声息地切入“黯星渊”外围那片被标记为“巽位生门”的特殊空间湍流时,整艘星梭依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舷窗外,不再是静谧的星空,而是光怪陆离、不断扭曲破碎的景象。七彩斑斓的空间碎片如同破碎的琉璃般飞旋、碰撞、湮灭;银色的空间乱流如同狂暴的河流,裹挟着未知的能量与物质碎片奔涌不息;更深处,偶尔可见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吞噬感。
“稳住星梭!所有人员固定自身,元婴修士轮换输出灵力稳定核心阵眼!”领队的玄空长老声音沉稳,须发皆白却目光如电,双手虚按在控制星盘上,磅礴的化神期神识与灵力精准地调控着星梭的每一处阵法,如同在怒海狂涛中操纵一叶扁舟的绝代船师。
秦夜盘坐于分配给自己的静室中,周身星光缭绕,归源星鉴悬浮身前,散发出稳定的调和波动,帮助他抵御外界空间扭曲带来的不适与心神冲击。但他的主要注意力,却集中在左眼的归墟星瞳上。
进入这片由“黯星渊”震荡引发的特殊湍流后,归墟星瞳的悸动非但没有平复,反而愈发清晰、强烈!那并非危险的预警,而是一种奇异的……共鸣与指引。星瞳仿佛成了在这片混乱空间中的“罗盘”,能隐约感知到那些空间乱流中相对稳定、安全的“缝隙”,甚至能提前预警某些蕴含毁灭性能量的空间碎片或裂缝的轨迹。
“秦长老,”玄空长老的声音通过阵法传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你的归墟之眼,是否对此地有所感应?前方三息,巽坎交汇处,空间折叠异常,可能隐藏致命乱流漩涡,我需要更精确的判断。”
秦夜立刻收敛心神,将归墟星瞳的感知全力投向玄空长老指示的方位。左眼幽光流转,视野穿透星梭屏障,落入那片更加混乱的区域。在无数破碎的光影与狂暴的能量中,他“看”到了一条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由更加纯粹的“寂灭”气息构成的“脉络”。这条脉络扭曲蜿蜒,避开了大多数狂暴的能量团,似乎指向湍流更深处。
“长老,左偏七度,下行半刻,有一条极细微的‘寂灭脉’可通行,但需注意脉旁三处‘空间瘤’(高度压缩的不稳定空间节点),波动剧烈,需快速通过。”秦夜迅速传回信息。
玄空长老毫不迟疑,立刻调整星梭航向。星梭发出一阵更加剧烈的颠簸,险之又险地擦着几个爆发出恐怖吸力的隐性能量漩涡边缘,钻入了那条秦夜指示的“寂灭脉”。舷窗外光影飞速倒退,速度陡然提升,而稳定性却反而增加了几分。
“很好!”玄空长老赞许道,“继续保持感应,秦长老,你便是我们在湍流中的‘眼睛’!”
岳罡、瑶光殿主、天枢剑堂长老等人见状,心中对秦夜的评估再次拔高。此子不仅天赋异禀,在这等绝境中展现出的冷静与特殊能力,更是不可或缺。
接下来的旅程,在秦夜归墟星瞳的不断指引与玄空长老高超的驾驭技术配合下,虽有惊却无险。星梭如同一道幽灵,在狂暴的空间湍流中穿梭,逐渐逼近“虚无裂隙”所在的星域。
然而,随着距离拉近,秦夜左眼的异变也开始加剧。
起初只是更清晰的“裂缝”呼唤感,渐渐地,那呼唤中似乎夹杂了一些破碎的“画面”与“情绪”——无尽的灰暗、沉重的束缚(源初之缚)、狂暴却有序的脉动(归墟脉动)、以及一点微弱却执着闪烁的纯白之光……这些信息碎片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若非有归源星鉴稳固心神,“寂灭-星火”循环调和,他恐怕早已心神失守。
更让他心悸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丹田内那刚刚成型的“空间”星窍,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行旋转、壮大,疯狂汲取着这片混乱空间中游离的、稀薄却本质极高的空间法则碎片!这并非他主动修炼的结果,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吸引”或“共鸣”!
“是‘裂缝’……还是那‘纯白之光’?”秦夜心中惊疑不定。他尝试控制,却发现“空间”星窍的异动与他归墟星瞳的悸动紧密相连,仿佛两者共同指向同一个源头。
“秦长老,你气息有异,可需调息?”瑶光殿主察觉到秦夜周身空间波动异常,关切传音。她奉圣主之命,此行也有暗中保护云清瑶“道友”之意。
“无妨,略有感应,正在适应。”秦夜稳住气息回应。他不敢将全部异状说出,以免动摇军心。
就在星梭即将穿越最后一片大规模空间乱流,抵达相对平稳的“虚无裂隙”外围监测区域时,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攻击,而是源自秦夜自身!
他左眼的归墟星瞳,在持续承受“裂缝”呼唤与“空间”星窍异动共鸣的双重刺激下,仿佛突破了某个临界点,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紧接着,一点极其细微、却无比凝练的纯白光芒,竟从他幽暗的星瞳漩涡最深处,挣扎着、微弱地亮了起来!
这纯白之光,与他在万寂归源之地“看到”的、混沌漩涡中心那一点光芒,性质一模一样!它散发着微弱的“初始”、“希望”、“创生”的气息,与归墟星瞳本身的“终结”、“寂灭”截然相反,却又诡异地共存于他眼中!
“呃啊!”秦夜闷哼一声,左眼瞬间被刺痛与冰火两重天的矛盾感淹没。纯白之光虽弱,却顽强不灭,与周围的黑暗寂灭形成微妙的平衡,甚至开始缓缓地、自发地旋转,仿佛要在他眼中形成一个微型的、两极共存的“归墟-创生”漩涡!
这一异变,立刻引起了静室内归源星鉴的剧烈反应!星鉴镜面光华暴涨,主动投射出一片混沌光华,笼罩秦夜全身,试图调和这突如其来的、源自他本源的剧烈冲突。
静室的异动无法完全掩盖,玄空长老、岳罡等人神识扫过,皆是大惊。
“秦小子!你怎么了?”岳罡急问。
玄空长老更是面色凝重,化神神识仔细探查,沉声道:“好矛盾的本源气息!寂灭与创生同存一眼?此乃亘古未闻之相!秦长老,你可能控制?”
秦夜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九霄星辰诀》,试图掌控左眼的剧变。他发现,当自己主动引导“寂灭-星火”循环的力量注入左眼时,那新生的纯白之光似乎得到了“星火”之力的微弱滋养,旋转稍微平缓,与寂灭黑暗的冲突也略有减弱。而归墟星瞳本身的寂灭之力,则仿佛因为这纯白之光的“中和”,少了一份狂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底蕴”与“活性”。
“我……可以尝试控制……给我一点时间……”秦夜艰难地回应。他感觉,这次突如其来的异变,既是巨大的危机,也可能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机缘!若能掌控这眼生双极的状态,他的归墟星瞳乃至《九霄星辰诀》,或许都将产生质的飞跃!
但此刻,显然不是安心闭关参悟的时候。
星梭猛地一震,终于冲出了最后一片狂暴的空间乱流,舷窗外景象一变,进入了一片相对“平静”却更加压抑的幽暗星域。远方,那道横亘在虚空之中、不断扭曲收缩、散发出令万物归寂气息的“虚无裂隙”,如同宇宙的一道狰狞伤疤,清晰可见!
而在“裂隙”外围,那规模庞大、幽光闪烁的“幽煞共鸣大阵”,以及大阵核心白骨祭坛上那道散发恐怖气息的身影(幽冥殿主),更是让所有人心头沉甸甸的。
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而秦夜的异变,无疑给这次本就险象环生的任务,增添了最大的变数。
玄空长老当机立断:“寻找隐蔽星尘带潜伏!秦长老,你尽快稳定状态!其他人,立刻开始布设远程观测与干扰阵法!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距离幽冥殿主计划启动“引劫”的最终时刻,仅剩不到三日!
而秦夜眼中那点新生的纯白之光,似乎与“裂隙”深处那点遥相呼应的光芒,产生了某种跨越空间的、极其微弱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