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欧冶谷已有半日,沈砚策马行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官道上。暮色渐沉,四野寂静,只有“老伙计”单调的蹄声和风吹过荒草的呜咽。腰间玄铁墨刃随着马匹的走动轻轻撞击,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看似放松地骑在马上,甚至微微闭着眼,仿佛在打盹。但全身的肌肉却如同绷紧的弓弦,感官提升到了极致。从离开欧冶谷不久,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如影随形,如同附骨之蛆。怀里的空药包也持续散发着异常的灼热,仿佛在警示着临近的危险。
官道前方出现了一片茂密的杉木林,光线陡然暗了下来。风穿过林间,带起一阵令人不安的沙沙声。
就是这里了。
沈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轻轻一勒缰绳,“老伙计”的速度慢了下来,打着响鼻,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安。
就在马匹前蹄踏入林荫的刹那——
“嗖!嗖!”
两道尖锐的破空声猛地从左右两侧的树冠中响起!是弩箭!角度刁钻,一支射向沈砚咽喉,一支射向马颈!
沈砚似乎早有预料,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几乎平躺在马背上,一支弩箭擦着他的鼻尖飞过!同时,他左脚迅速脱镫,脚尖在马鞍上一点,整个人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右侧滑落!
“噗嗤!”另一支弩箭射中了“老伙计”前鞍桥的木质部分,深入数寸,箭尾剧颤!瘦黑马受惊,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
就在沈砚滑落马背、身形将稳未稳的瞬间,两道黑影如同扑食的猎豹,从两侧的树干后猛地窜出!一人手持淬毒的短刃,直刺他心窝,另一人则挥舞着带有倒钩的铁尺,横扫他下盘!配合默契,时机狠辣,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电光石火间,沈砚根本来不及拔出沉重的玄铁墨刃。他落地后脚步一错,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后缩了半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刺向心窝的短刃,那冰冷的刃锋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衫。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刀,快如闪电般切向持短刃杀手的手腕!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那杀手闷哼一声,短刃脱手。
但另一人的铁尺已然扫到!沈砚避无可避,只能猛地提起左膝,硬生生撞向铁尺!
“嘭!”一声闷响,小腿骨传来一阵剧痛。沈砚借着力道向后翻滚,卸去部分力量,同时左手在地上一撑,已与两名杀手拉开了数步距离。
两名杀手一击不中,毫不停顿,再次猱身扑上!他们的眼神冰冷麻木,只有纯粹的杀意,显然是不死不休的死士。
沈砚眼神一厉。他知道,不能再留手了。
就在两名杀手再次近身的瞬间,他一直垂在身侧的右手猛地动了!不是拔剑,而是握住了玄铁墨刃的剑鞘末端,将其如同短棍般抡起,带着沉闷的风声,狠狠砸向左侧使用铁尺的杀手!
那杀手见是剑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铁尺横架,试图格挡。
“铛——!!!”
一声远超想象的沉重撞击声爆开!
那杀手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铁尺上传来,虎口瞬间撕裂,整条手臂又酸又麻,铁尺几乎脱手!他整个人被这蛮横的力量带得踉跄倒退,眼中充满了惊骇——这他妈是剑鞘?比实心铁棍还沉!
就在他被砸退、中门大开的瞬间,沈砚握着剑鞘的右手手腕诡异的一抖,仿佛只是随意地向前一送——
“噗!”
乌沉沉的剑鞘末端,精准无比地捅进了他的咽喉!
那杀手眼睛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鲜血从口鼻和颈部的破洞中涌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手腕被切碎的杀手见状,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恐惧,但依旧悍不畏死地挥舞着完好的左手,五指成爪,掏向沈砚后心!
沈砚看也不看,身体如同背后长眼般向侧面一滑,避开这一爪,同时握着剑鞘的右手顺势向后横扫!
“嘭!”
剑鞘沉重地扫在那杀手的太阳穴上。头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杀手一声未吭,如同破麻袋般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杉树上,滑落在地,再无声息。
林间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老伙计”不安的刨蹄声和沈砚略微急促的喘息。
他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去检查尸体,而是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树林,确认是否还有埋伏。片刻后,他才缓缓走到两具尸体旁,蹲下身,面无表情地搜索起来。
两人身上除了武器和一些零碎银两,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衣服是普通的夜行衣,料子寻常,找不到任何标记。
沈砚皱起眉头。如此干净利落的灭口,幕后之人手脚很麻利。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他的指尖在其中一具尸体紧握的左手袖口内侧,触碰到了一点异样。他用力撕开袖口,发现里面用特殊的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与布料同色的复杂图案——那并非文字,更像是一个抽象的、扭曲的符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将这个符号记在心里,随即站起身。
此地不宜久留。
他走到受惊的“老伙计”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它的脖颈,然后将那支射入鞍桥的弩箭拔下。弩箭的箭簇也是制式,并无特殊。
翻身上马,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那片幽暗的杉木林。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活着离开,也不想让我闲着。”他低声自语,眼神冰冷。
他一抖缰绳,“老伙计”再次迈开蹄子,加速离开了这片充满杀机的树林。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沈砚怀中的空药包,那灼热感并未因解决掉追兵而减弱,反而像是被那陌生的符号刺激到,跳动得更加活跃,隐隐指引着一个模糊的方向。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