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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禾分舵那精舍的床板,硬得能硌死一头牛。

躺了三天,我觉得自己肋下的伤口没好利索,腰背倒要先散架了。空气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霉味,混着劣质金疮药刺鼻的气味,熏得人脑仁疼。

冷月那女人,倒是沉得住气。每日除了按时送来汤药饭食,就是窝在她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椅子里,要么翻着李长生送来的卷宗,要么就闭目调息,跟块儿捂不化的冰似的。

只有我知道,她按在左肩上的手指,偶尔会不自觉地收紧几分。

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像被塞进了一窝活着的蚂蚁,日夜不停地啃噬、爬行、又缝合。麻痒深入骨髓,比最初的锐痛更磨人。我侧躺在硬得能当砧板的床上,听着窗外檐角滴答的水声,还有隔壁精舍里冷月几乎微不可闻的翻页声。

这该死的蛊母… 我咬着后槽牙,指尖隔着粗糙的布条,感受着那底下非人的悸动。皮肉在疯狂地愈合,速度远超常理。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带着金属寒意的丝线在伤口深处穿梭、拉紧。三天前还深可见骨的豁口,此刻已收拢成一道微微凸起的、泛着淡粉新肉的硬痂。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新生的皮肉底下,骨缝深处,正悄然游动着几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纹路。这诡异的生机,是馈赠,更是烙印。

“咳…” 隔壁传来一声压抑的轻咳,随即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冷月又在按她那该死的左肩了。寒毒?玉簪?苏家的孽债?念头像水底的暗流,无声滑过。这女人,一身秘密,硬得像块玄铁,偏偏又脆得像块薄冰。

日头西斜,橘红色的光晕透过窗棂上糊着的旧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块。那股子麻痒劲儿终于消停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筋骨被拉伸淬炼后的酸胀感,以及…一种久违的力量感。玄铁墨刃就放在枕边,黝黑的刃身在暮色里泛着幽冷的光。我屈指,在冰凉的刃脊上轻轻一弹。

“嗡——”

一声低沉绵长的震鸣在狭小的空间里荡开,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沉睡的猛兽被唤醒的低吼。这感觉…比在姑苏时更清晰,更如臂使指。是蛊母带来的好处?还是这破地方的水汽,连带着把骨头缝里的锈都泡软了?

隔壁的翻页声停了。

我无声地咧了咧嘴,撑着床板坐起身。动作牵动了肋下,那硬痂只传来一丝微弱的牵扯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很好。是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透透气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正对上冷月从她房里探出的视线。她依旧穿着那身玄色劲装,只是外罩了一件半旧的靛蓝布衫,勉强冲淡了些肃杀之气。看到我站在门口,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肋下。

“能下床了?”她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像在确认一件物品的状态。

“托您老人家的福,阎王爷嫌我穷,不肯收。”我活动了一下肩膀,骨头发出几声轻微的咔吧响,一股新生的力量在四肢百骸流淌,舒坦得让人想长啸一声。我刻意忽略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审视——关于我这快得离谱的恢复速度。

冷月没接话,转身回屋,片刻后出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气味冲鼻。“喝了。”

我看着那碗药,又看看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起了点恶劣的心思。我倚着门框,没接,反而朝她扬了扬下巴,嘴角勾起一个介于惫懒和试探之间的弧度:“冷大捕头,这嘉禾府城,听说有个范蠡湖?西施范大夫泛舟归隐的地方?”

冷月端着药碗的手顿在半空,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警惕,像平静湖面被风吹起的一丝涟漪:“你想做什么?”

“躺了三天,骨头都僵了。闷在这霉窟窿里,好人也能憋出病来。”我指了指那碗药,“这玩意儿,闻着就苦,喝了更苦。不如…换个地方喝?” 我努力把“讨价还价”的市侩味儿往下压,换上一种更趋近于“提议”的语气,尽管听起来还是有些吊儿郎当。“听说那湖景不错,夕阳西下的时候,泛舟湖上,吹吹风,看看景,兴许…比闻这霉味药味强点?” 我刻意避开了“钱”字。

冷月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清冷的眸子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判断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或者是在权衡利弊。暮色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阴影,也柔和了她过于锋利的轮廓。最终,她没说什么,只是端着药碗,转身走向院子角落那个小小的泥炉。

“等着。” 两个字,干脆利落。

有门儿。 我心里嘿然一笑。这女人,防备心重得像铁桶,但偶尔撬开一丝缝,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小半个时辰后,我们站在了范蠡湖畔。

暮色四合,将远山染成黛紫色。偌大的湖面平滑如镜,倒映着漫天燃烧的晚霞,碎金跃动,波光潋滟。水汽带着荷花的清香和湖水的微腥扑面而来,瞬间涤荡了鼻腔里积攒多日的霉味药味。几只水鸟低低掠过水面,留下长长的涟漪。岸边垂柳依依,间或有渔舟唱晚的调子,渺渺传来。

冷月站在我身侧几步远的地方,目光投向浩渺的湖心。晚风拂动她鬓边散落的几缕乌发,也吹动了她身上那件…素雅的月白色襦裙。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褪去那身标志性的玄色劲装。柔软的布料勾勒出她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肩线,宽大的衣袖被风灌满,袖口绣着几支疏淡的墨兰。褪去了官家的肃杀,此刻的她,竟显出一种江南女子特有的清冷柔韧,像一竿雨后的新竹,脆弱又倔强。只是那挺直的脊背和紧抿的唇线,依旧提醒着旁人她骨子里的刚硬。

我租了一条不大的乌篷船。船家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艄公,乐呵呵地收了几个铜板,叮嘱几句“小心风浪”,便蹲在岸上抽旱烟去了。

“冷大捕头,请吧?” 我扶着船舷,朝她做了个略显夸张的“请”的手势。船身随着水波轻轻摇晃。

冷月瞥了我一眼,没理会我那点故作的殷勤,足尖在岸石上一点,身姿轻灵如燕,稳稳落在船尾。小船只是微微一沉,连大的晃动都没有。好俊的身手。

我解开缆绳,拿起搁在船头的长桨。粗糙的木质握在掌心,带着水汽浸润的凉意。试着划了一下,桨叶破开平静的水面,发出哗啦一声轻响,小船便听话地荡离了岸边。得益于蛊母带来的对身体的精妙掌控,这生疏的船桨在我手里竟也使得有模有样。

桨声欸乃,小船缓缓滑向湖心。夕阳的金辉毫无遮拦地洒落,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一层温暖的橘红。岸边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水波轻吻船帮的絮语,和桨叶入水、破水的规律声响。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叶扁舟,和舟上沉默的两个人。

冷月坐在船尾,背对着我,面朝浩瀚的湖水和远山。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依旧带着习惯性的警惕,但肩膀的线条,在柔和的暮光里,似乎比在分舵那破屋里放松了一丝丝。

我慢慢地划着桨,感受着水流通过桨叶传来的阻力,也感受着肋下那道新生的硬痂在动作间传来的微弱牵扯感。体内的力量在静谧中流淌、沉淀。这难得的、近乎奢侈的平静,像一层温暖的纱,暂时隔绝了姑苏的血腥、嘉禾的谜团,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名为“嬴玄隰”的阴影。

“这地方…倒是不错。”我打破了沉默,声音放得很轻,怕惊扰了这片宁静,“难怪范大夫带着西施跑这儿归隐。打打杀杀,争权夺利,到头来,不如一湖碧水,两袖清风。” 这话出口,我自己都怔了一下。不像我沈砚会说的话。倒像是…心底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里,某个叫嬴玄隰的少年,读过的某句酸诗冒了头。

冷月的背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声音被晚风吹送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飘渺:“清风碧水,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是啊,”我接口,桨叶在水里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想起姑苏那些被碾碎在黑暗里的冤魂,想起冷月左肩下那不知名的寒毒。

湖面沉默了片刻。只有水声。

“我娘…”冷月的声音忽然响起,比刚才更轻,更沉,像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打破了水面的平静,却激不起太大的涟漪。她依旧背对着我,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处最后一抹燃烧的霞光。

“她死在我面前。” 五个字,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湖面上。

我的动作停了。小船随着惯性在水面轻轻打转。晚风吹过,带着凉意。

“苏家…一夜之间。”她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凿出来的,又冷又硬,“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惨叫…刀剑砍在骨头上的声音…我躲在水缸里,从缝隙里看见…他们把她拖出来…”

她的声音顿住了,交叠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细微的动作,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了我一下。这个平日里冷硬如刀锋的女人,此刻背影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脆弱。

“那些人…逼问她什么…她不肯说…”冷月的声音低下去,几乎要被水声淹没,“然后…他们就在她背上…用刀子…刻…”

那个“刻”字,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颤抖。她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裙裾的布料,指节用力到泛白,甚至能看见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她没说刻了什么。但我知道。那幅藏在皮肉之下的龙脉图。那剜心刺骨的痛楚。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我胸腔里翻涌,不是市侩的算计,不是玩世不恭的调侃,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铁锈味的共鸣。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碎片——陨星之变的火光、父亲模糊的嘶吼、自己体内被灌入黄粱引时那撕裂魂魄的剧痛——如同沉渣泛起,瞬间淹没了方才泛舟的闲适。

这湖光山色,这短暂的宁静,在这样深沉的痛楚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船尾那个微微颤抖的背影,不再是六扇门冷硬的捕头,只是一个被命运撕碎了所有庇护的孩子。她此刻展现的脆弱,比任何刀剑都更有力量。

鬼使神差地,我放下了桨。

小船彻底失去了动力,在湖心随着水波轻轻荡漾。我站起身,船身微微摇晃。我走到船尾,在她身侧蹲了下来。动作很轻,尽量不惊扰她。

她没有动,也没有看我。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遥远的、已经沉入地平线大半的夕阳残红,仿佛要将那点余烬也吸入眼底。侧脸的线条绷得紧紧的,下颚咬合,像是在极力对抗着什么。只有那紧攥着裙摆、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

我没有说话。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多余而轻浮。

目光落在她攥紧的手上。那手背的皮肤很白,此刻却绷出了青色的血管。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进布料里。

几乎是未经思考的,我伸出手,宽厚的手掌带着水汽的微凉,轻轻地、却稳稳地覆在了她紧握的拳头上。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像受惊的鸟儿,瞬间绷紧。那冰凉的手指在我掌心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似乎想挣脱,却又被巨大的悲恸钉在了原地。

我的手没有用力,只是那样覆着,像一块沉入冰水的温玉,试图用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去平息那刺骨的寒与痛。

“都过去了。”我的声音很低,沉在暮色里,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陌生的沙哑和…笨拙的温和。这不像我沈砚会说的话,更不像一个市侩的赏金猎人该有的举动。但此刻,那些伪装的面具,那些刻意为之的油滑,似乎都被这湖水和她的痛楚冲刷得无影无踪。“人活着,债…总有清算的一天。”

我的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骨的坚硬和冰凉,以及那压抑不住的细微颤抖。她的拳头在我手下慢慢松开了几分,不再那么死命地攥着布料,但依旧僵硬冰冷。

她没有抽回手。

也没有说话。

晚风吹拂着她鬓边的发丝,拂过我的手背,带来一丝微痒。湖面只剩下水波轻轻拍打船舷的声音,单调而永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小船漂浮在巨大的、燃烧殆尽的霞光里,像一片孤零零的叶子。她的痛苦,她的冰冷,透过指尖传递过来,沉重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这感觉…如此熟悉。就像当年蜷缩在姑苏某个破庙角落,听着体内蛊母无声啃噬时,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寒与绝望。

她承受的,是灭门之痛,是刻骨之伤。我背负的,是国仇家恨,是蛊虫噬身。看似不同,却又在灵魂深处发出同样的悲鸣。

覆在她手背上的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僵硬在一点点软化,虽然那冰凉依旧。她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只是任由我的手掌覆盖着,像一块汲取微温的寒冰。这沉默的默许,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我心头震动。

夕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漫天瑰丽的紫红色余晖,将湖水染成一片流动的、忧伤的锦缎。天光迅速暗淡下来。

“天黑了。”我轻轻开口,打破了这长久的、沉重的宁静。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

她像是被惊醒,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震。覆在我掌下的那只手,指尖终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从我的掌心下抽离。那冰凉的触感消失的瞬间,我竟觉得掌心有些空落。

冷月终于转过头来。暮色四合中,她的侧脸轮廓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将最后的天光都吸了进去。里面翻涌的情绪已经重新被冰层覆盖,只余下深不见底的幽潭,但仔细看去,那潭水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凝结。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残留的痛楚,还有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和依赖?

只一瞬,她便移开了视线,望向逐渐被夜色笼罩的湖岸。

“回去吧。”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但仔细听,尾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好。”我应了一声,站起身,重新拿起船桨。动作间,肋下那道硬痂几乎已感觉不到任何不适。蛊母的馈赠,如此高效而冰冷。

回程的桨声显得格外清晰。小船破开越来越暗的水面,朝着岸边那几点昏黄的灯火划去。两人都没再说话。方才湖心那短暂的、近乎灵魂触碰的瞬间,像一场幻梦,被浓重的夜色迅速吞噬。

靠岸时,老艄公还在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冷月先一步跃上岸,身姿依旧利落,那件月白襦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单薄。她没回头,径直朝着分舵的方向走去,背影重新挺得笔直,仿佛方才船上的脆弱只是我的错觉。

我付了船钱,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背冰凉的触感,以及那细微的颤抖。心头那点市侩的精明算计,被一种更沉重的、带着铁锈味的情绪取代。

回到那间弥漫着霉味的精舍,冷月已经点上了油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她半边脸,她正坐在桌边,重新翻看那些失踪案的卷宗,神情专注,仿佛刚才在湖心袒露伤痛的并不是她。

“伤口如何?”她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下意识按了按肋下,那里一片平滑,只有新生皮肉特有的紧绷感。“死不了。”我随口应道,走到自己那张硬板床边坐下。目光扫过她专注的侧影,昏黄的灯光柔和了她过于锋利的轮廓,却也让那紧抿的唇线和微蹙的眉宇显得更加清晰。

“报国寺…”我沉吟着开口,不再是之前那种事不关己的惫懒调子,“玄慈这老和尚,乐善好施,名头太响了。越是这样的‘佛皮’,底下藏的‘妖魔’往往越凶。” 这话带上了几分分析的味道。

冷月翻页的手指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我。灯光下,她的眼神锐利依旧,但似乎少了些之前的冰寒,多了点探究。“你似乎对‘佛皮下藏妖魔’很有经验?”

“姑苏城里,见识过一个。”我扯了扯嘴角,笑意有些冷,“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这报国寺的‘佛祖’收人,我看…手法也差不了多少。那些失踪的富商,就是送到嘴边的‘供奉’。” 我刻意用了“供奉”这个词,带着点血腥的讽刺。

冷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我的话。她合上卷宗,灯火在她深幽的眸子里跳动。“明日,去见李府尹。卷宗线索已指向报国寺,无论如何,都要探上一探。”

“嗯。”我点点头,没再嬉皮笑脸。这趟浑水,看来是非趟不可了。不是为了那几个铜板的赏钱,而是…我瞥了一眼冷月按在卷宗上的手。为了那些莫名消失的人?还是为了眼前这个刚刚在湖心展露过一丝脆弱的女人?亦或是…为了自己心底那点被勾起的、名为“公道”的、早已蒙尘的东西?

夜渐深。油灯的火苗跳跃着,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冷月依旧在灯下研读卷宗,侧影沉静。我躺在硬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梁上那处蛛网。

肋下的伤口早已无碍,但蛊母带来的麻痒感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在寂静的深夜里更加清晰。它像无数细小的活物,在筋骨血脉中游走、沉淀。每一次心跳,都仿佛有淡金色的细流在四肢百骸深处悄然流淌、勾勒。这不是痛楚,而是一种奇异的、充满力量的充盈感。玄铁墨刃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黝黑的刃身在黑暗中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隐隐散发着微不可察的寒意。

这具身体,这身力量,还有那甩不脱的蛊母烙印…它们究竟要把我推向何方?嘉禾府这潭看似平静的死水之下,又藏着怎样的漩涡?

窗外的夜枭又叫了一声,凄厉依旧,却似乎少了些之前的孤寂。我闭上眼,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墨刃冰冷的刃脊。黑暗中,那淡金的纹路在骨缝深处,无声游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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