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一关暂时过去了。但玄隐……恐怕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留在她身边了。
果然,当晚,便有一道口谕传来,以“九公主身边护卫需加强轮换,以示恩宠”为由,将玄隐调离了九公主寝殿的护卫岗位,编入了宫廷暗卫的常规巡逻序列。
这意味着,他不能再像影子一样时刻守护在她身边。
接到口谕时,梵曦正站在殿内,背对着传旨太监。她能感觉到,殿外那道熟悉的气息,在听到口谕的瞬间,变得如同死寂般冰冷,然后,缓缓地、如同抽离了所有生机般,退去了。
他走了。
真的走了。
不再是赌气,而是奉旨离开。
梵曦紧紧攥着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谢恩接旨。
传旨太监离去后,殿内只剩下她一人。
她缓缓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那里,再也没有了那道默默守护的身影。
一股巨大的、如同被整个世界抛弃般的孤独感,瞬间将她吞噬。
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她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为了保护他,也为了保护自己。
可是……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玄隐,从此以后,你我……便是真正的……天涯陌路了么?
而此刻,奉命加入巡逻序列的玄隐,穿着与其他暗卫无异的服饰,行走在冰冷的宫墙之上。他的脸隐藏在面具之下,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露出的眼睛,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他抬头,望向九公主寝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阑珊,却再也没有了他的位置。
公主……保重。
卑职……就此别过。
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转身,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与孤独之中。
风暴,似乎暂时平息。
但每个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下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而梵曦与玄隐之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到了即将断裂的边缘。
玄隐的调离,如同抽走了梵曦生命中最后一丝暖意。她的寝殿变得空前冷清,尽管宫人依旧恭敬,赏赐依旧丰厚,但她却觉得这华美的牢笼,前所未有的空旷和寒冷。
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权谋的博弈与势力的扩张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内心的空洞,才能证明自己重生活得有价值。
她利用“墨韵斋”的渠道,更加深入地了解朝堂动向和边境局势。她发现北凛内部似乎并非铁板一块,大皇子与几位权臣之间矛盾渐生。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她开始通过一些隐秘的途径,向与北凛敌对的其他部落,释放一些经过筛选的、关于北凛内部不稳的信息,暗中煽风点火,试图给北凛制造麻烦,从而缓解大渊边境的压力,也间接降低自己和亲的风险。
在朝堂上,她不再仅仅依靠父皇的宠爱,而是开始有意识地结交一些中立或有实权、却又被大皇子和三皇子忽略的官员。她以“墨韵斋”东家(匿名)的名义,资助寒门学子,举办文会,悄然培植着自己的声望和潜在的支持者。
她甚至开始涉足军务——以关心边关将士为由,通过钱太监,向几位在柳家倒台后、立场相对中立的边关将领,赠送一些不违反规制、却实用的物资,并附上一些她亲手所写的、勉励将士的诗词文章(自然是抄的前人名篇),既展示了才华,又不动声色地传递了善意。
她的行动谨慎而周密,如同最耐心的蜘蛛,一点点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权力之网。她展现出的政治手腕和长远布局,让暗中关注她的人(包括皇帝、梵阙、萧景琰)都感到心惊。
她变得越来越耀眼,也越来越……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