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弟的生日还有两天,皇宫里的彩带已经缠上了廊柱,连窗棂都系着银闪闪的铃铛,风一吹就叮当作响。
桃夭抱着光脑窝在软榻上,指尖在屏幕上划得飞快。
她前几天发了张在花园里追蝴蝶的照片,鹅黄色裙摆扫过青草,背景里雷欧正弯腰给她捡掉落的发带,指尖捏着缎带的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什么。
评论区几乎被“桃夭好可爱”“雷欧好贴心”的留言淹没,唯独一条评论格外扎眼——
不是规整的宇宙通用文,而是一串方方正正的汉字,像小方块似的挤在一起,她盯着看了三分钟,连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鬼使神差地,桃夭发了个歪头眨眼的表情包过去,粉色的腮红在屏幕上泛着软乎乎的光。
没过几秒,对方回了个捧着脸颊的笑脸,旁边还画了朵含苞待放的花,花瓣上特意点了三点露珠,一看就带着雀跃的劲儿。
就这么用表情包聊了起来。
关系也越来越好,但桃夭看不懂对方的文字,反倒是对方,好像已经琢磨出点门道了。
桃夭发训练时阿斯特拉递来的冰镇果汁,照片里她咬着吸管笑,果汁顺着嘴角淌下一点,阿斯特拉正抬手替她擦,指尖悬在半空没敢碰。
对方回了张捧着热豆浆的自拍,背景是飘着落叶的胡同,砖墙上爬着半枯的爬山虎,豆浆杯上印着“胡同早点”四个黑字,杯沿还沾着点白沫。
她发皇宫顶上会随月亮变色的琉璃瓦,满月时是银白,弦月时泛着淡粉;对方就发清晨的故宫角楼,朝霞把飞檐染成蜜糖色,檐角的瑞兽在光里镶着金边,连瓦片的纹路都看得清。
桃夭莫名其妙想打个视频过去。
直到视频接通,光脑屏幕亮起的瞬间,桃夭忍不住“哇”了一声。
屏幕里的女孩梳着高马尾,发尾用红绳系了个小结,戴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又亮又有神。
身后的书架堆着半人高的专业书,书脊上印着“现代汉语”“古代文学史”之类的字,最显眼的是顶层摆着个褪色的帆布包,上面绣着“北京师范大学”。
而她手里,却捧着本崭新的《小学语文一年级》,封面上贴着小猫钓鱼的贴纸,书角还包着透明的书皮。
“我叫兰兰,是地球的大学生,学中文的。”她推了推眼镜,指尖在课本封面上轻轻敲了敲,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
“本来想直接教你诗词的,又怕你觉得太难——我妹妹说,这本课本是她小学时的‘启蒙神器’,连她同桌那个总考倒数的男生都能背下来,咱们就从这儿开始?”
“我叫桃夭。”桃夭把光脑挪近了些,鼻尖差点碰到屏幕,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课本上的插图。
“这些弯弯曲曲的符号,真的能拼出‘蝴蝶’‘草莓’这些词吗?我们星球的文字都是特别的符号和光点组成的,像星星排列的图案。”
兰兰被她认真的模样逗笑,翻书的动作都放轻了,指尖划过光滑的纸页:“你看,这个像竖叉的是‘y’,念‘一’,跟你名字里的‘夭’发音挺像的。”
她特意把嘴型做得夸张些,嘴唇拢成个小圆圈,“还有这个竖弯钩,是‘乙’,念‘yi’,你看它的形状,像不像你们星球弯弯的能量射线?”
桃夭皱着眉在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乙”,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坑:“看着像条小蛇,怎么会发‘yi’的音呀?比阿斯特拉藏礼物的地方还难猜——”
“他上次把我想要的星云模型藏在训练室的器械后面,让我找了好久……”
话音刚落,雷欧推门进来,军靴踩在地毯上没什么声音。
他手里端着盘切好的草莓,颗颗都去了蒂,红得发亮,盘子边缘还摆着片薄荷叶。
他自然地把盘子放在软榻边的小桌上,指尖不经意蹭过桃夭的手背,带着点刚洗过草莓的凉意。
“学什么呢,皱着眉?”
兰兰在屏幕那头眼睛一亮,飞快地用手指在自己脸颊上点了点,又冲雷欧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用口型对桃夭说“他对你好温柔”。
桃夭脸颊发烫,像被草莓的甜气熏着了,赶紧把光脑往旁边挪了挪,耳尖都红了:“没什么!兰兰在教我地球的文字,她特意买了小学课本,说这样学得快……”
兰兰赶紧点头,马尾辫在肩后甩了甩:“小学课本真的很有用!你看这个‘日’字,长得像不像你们星球的恒星?念‘ri’,就是太阳的意思。”
“还有这个‘月’,弯弯的像月牙,念‘yuè’,是不是很好记?”她忽然翻到“行”字那页,指着两种注音解释。
“不过这个字有点调皮,念‘xing’时是走路,比如‘你在花园里追蝴蝶,就是在行走’;念‘háng’时是排列,比如‘你们皇宫廊柱上的彩带,一排一排的就是一行’,虽然长得一样,意思差远了。”
桃夭盯着课本上的拼音,忽然拍手,指节敲在光脑边缘发出轻响:“就像我们星球的‘光’!指星星时读‘guāng’,比如‘那颗最亮的恒星发着guāng’;指能量时读‘guǎng’,比如‘雷欧的能量护盾是guǎng色的’!原来地球文字也有这种‘变身术’呀!”
兰兰被她的比喻逗笑,肩膀都在颤,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对呀,等你学会了,我教你念‘床前明月光’,那是地球一千多年前的诗句,写的是月光照在床前,像地上结了霜,跟你们星球的星空一样美。”
她忽然起身,从书架上翻出个小小的地球仪,转着圈找了找,指着一块蓝色的区域,“你看,这是我住的地方,北京,这里的秋天会下落叶雨,冬天会飘雪,雪落在故宫的琉璃瓦上,像撒了层糖霜,比你发的星空图还好看。”
窗外的云不知何时染成了粉紫色,像被揉碎的草莓酱。
桃夭看着屏幕里手舞足蹈的兰兰,又瞥了眼旁边安静翻书的雷欧——
他正拿着本星际植物图鉴,目光落在草莓的页面上,翻书时指腹轻轻蹭过纸页,动作轻得怕吵到她。
桃夭心里忽然暖暖的,像喝了加了蜜的热豆浆。
“对了,”桃夭忽然想起什么,举起光脑对着墙上的日历,指尖点着那个画了蛋糕的日期,“过两天他们生日,雷欧说要在宫殿顶楼放烟花,是我最喜欢的红色和粉色,阿斯特拉准备了星空蛋糕,上面会用奶油画猎户座的星云!”
“你一定要来看直播!到时候……我能用刚学会的字跟你打招呼,比如‘兰兰,你看烟花好漂亮’!”
兰兰用力点头,马尾辫上的红绳都飞了起来,她从抽屉里翻出个小本子,哗啦啦翻到新的一页:“一言为定!我这就把‘生日快乐’‘烟花’‘蛋糕’这些字标上拼音,每个字旁边都画插图,保证你两天就能学会!”
“对了,我还可以带你看地球的烟花,去年过年时我拍了视频,比你们宫殿的烟花还热闹,有龙形状的呢!”
光脑屏幕映着两个女孩的笑脸,一个在皇宫的软榻上,身后是飘着彩带的廊柱;一个在地球的书桌前,背景是堆着书本的书架。
隔着千万光年的距离,却因为那些弯弯曲曲的文字和亮晶晶的期待,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像浸在了草莓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