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上午，沈砚和江墨吟按照林晓玥提供的地址，来到了市中心一家看起来颇有格调的理发店。店名叫“发语”，装修是时下流行的工业风，水泥灰的墙面搭配着原木和金属元素，空气中弥漫着高级发胶和精油混合的淡淡香气。
“欢迎光临！”门口的接待小哥看到这对颜值极高的组合，眼睛一亮，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江墨吟熟门熟路地报上预约的名字，一位看起来很酷，手臂上满是纹身的造型师便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墨吟的头发，又看了看她身旁气质清冷的沈砚，了然地笑了笑：“想好做什么颜色了吗？”
江墨吟没有立刻回答。她拉着沈砚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从造型师手里接过一本厚厚的发色样板，像献宝一样摊开在沈砚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语气里是满满的期待。
“沈砚同学，你帮我选。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沈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江墨吟会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他。他看着样板上那些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的颜色——亚麻灰、樱花粉、海王蓝……每一个都张扬而夺目。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江墨吟那头酒红色的长发上。
那抹红色，像一团燃烧的火焰，是她在人群中永远的焦点。从开学第一天在喷泉广场的惊鸿一瞥，到后来每一次在校园里的擦肩而过，这抹红色都像一个鲜明的符号，代表着她的热情、无畏与活力。
他爱这抹红色，爱它所代表的那个、将他从黑暗中硬生生拽出来的、生机勃勃的江墨吟。
可同时，这抹红色也像一个警报器，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别人的目光。他想起了食堂门口那个搭讪的学长，想起了那些投向她的、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探究。他心中那股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幼稚的占有欲，在悄悄地作祟。
他希望她的美，是内敛的，是只有他能读懂的。
他的手指在色板上缓缓滑动，越过那些过于鲜亮的色块，最终，停留在一片深浅不一的棕色区域。那里的颜色，温暖、柔和，像秋日午后阳光下的栗子，又像一杯醇厚的摩卡。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似乎在想象她换上这个颜色的模样。然后，他抬起头，迎上她期待的目光，用一种低沉而笃定的声音，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棕色吧。”
江墨吟有些意外，她以为以沈砚的审美，会更偏爱那些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颜色。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看着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比刚才更灿烂的笑容。
“好，就听你的。”
这个决定，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做下了。江墨吟被造型师带到座位上，开始了繁复的染发流程。沈砚则一个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修图。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越过手机屏幕，投向不远处那个被各种染发膏和锡纸包裹住的背影。嘈杂的吹风机声和造型师们的聊天声，在他耳中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享受着这份独属于他们的、有点无聊却又无比心安的等待。
这感觉很奇妙。这种感觉很奇妙，不像热恋中的情侣，反而像相伴多年的伴侣。他在等她做头发，等她逛街，等她下班……他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后，沈砚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那边似乎才进行到一半流程的江墨吟。他放下手机，站起身，在店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两步。当他经过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时，他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似乎是有些长了，遮住了眉毛，显得有些没精神。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
他转过身，对旁边一位正在给客人吹造型的、看起来很清秀的女理发师说道：
“你好，我头发有点长了，想剪一下。”
女理发师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空位：“好的，先生，这边请。”
……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当江墨吟顶着一头崭新的、散发着柔和光泽的栗棕色卷发，从座位上站起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不远处，同样刚刚结束“工程”的沈砚。
他的头发被剪短打薄了许多，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眉眼，整个人显得比之前更加清爽利落。
两人走出理发店，站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相视一笑。
“怎么样？我的新发型？”江墨吟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新染的棕色长发在阳光下划出温柔的弧度。褪去了那抹张扬的酒红色，她的五官显得更加柔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愈发清澈明亮。整个人少了几分攻击性的美，多了几分邻家女孩般的温婉和恬静。
沈砚看着她，看着这个仿佛是自己亲手打造出的、全新的江墨吟，心中满是满足感和骄傲。
他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这样，”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然后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轻轻地说，“也很好看。”
这个“也”字，让江墨吟心头一暖。她知道，他在告诉她，无论是过去那个热烈如火的她，还是现在这个温润如水的她，他都喜欢。
她心里甜滋滋的。她刚想说些什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咕噜”的抗议声。
江墨吟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她窘迫地捂住自己的肚子，仰起脸，用一种又羞又恼的语气，对他发出了理直气壮的命令。
“快去吃饭吧！我要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