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砚和江墨吟静静地沐浴在黎明金色的光辉中时,泽江大学的男生和女生宿舍里,却正经历着一场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焦躁与不安的风暴。
601宿舍的灯,亮了一整夜。
“还是打不通!关机!两个人都关机!”赵大勇第N次放下手机,烦躁地在狭小的宿舍里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懊悔和担忧,“都怪我!出什么馊主意!让他们单独待着!这下好了,人直接丢了!”
“你先别自己吓自己,”寝室长沈锋虽然也一夜没睡,双眼布满了红血丝,但依旧努力保持着冷静,“我问过摄影社的社长了,他们活动结束解散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老幺和江同学在一起。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他的话虽然在理,但那不确定的“应该”二字,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要不……我们报警吧?”一向沉默的顾彦泽也忍不住开口,他的脸色同样很难看。
“再等等,”卫卓否决了这个提议,“失踪不到二十四小时,警察也不会立案。而且万一……万一他们只是找了个地方……咳咳,那我们报警不是添乱吗?”
他话里的暗示,让宿舍里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但谁也不敢说出口。毕竟,在他们眼里,沈砚和江墨吟,都不是那种会做出冲动之举的人。
而另一边,502宿舍的气氛,更是异常凝重。
林晓玥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是哭过。她抱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那个已经提示关机的号码,神情几近崩溃。
“都怪我!都怪我!我就不该把她一个人丢下!”她哽咽着,声音里是满满的自责,“墨吟她那么单纯,又有点路痴,这大半夜的,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别哭了,晓玥,”秦雅薇抱着手臂,虽然也心急如焚,但还是理智地安慰道,“我已经联系了墨吟的辅导员,把情况说明了。也给601那边打过电话了,他们也在想办法。我们再等等,天亮了,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这份共同的担忧,将这两个平日里交集不多的宿舍紧密联系在了一起。他们度过了一个同样焦灼而漫长的夜晚。
当天色大亮,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宿舍时,就在赵大勇和林晓玥几乎要下定决心,组织一支“联合搜救队”冲出校园时,转机,毫无预兆地出现了。
“我靠!你们看楼下!”正站在阳台上向外张望的卫卓,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宿舍里所有的人,都像听到了发令枪响,一窝蜂地冲到了阳台上。
只见宿舍楼下的那条林荫道上,两个熟悉的身影,正一前一后地,不紧不慢地向这边走来。
走在前面的是沈砚,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那件黑色的风衣搭在手臂上。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是江墨吟,她穿着米白色的羽绒服,脖子上的围巾裹得很紧。
他们看起来都有些疲惫,衣衫也略显凌乱,但奇异的是,他们的神情却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然和笃定。
这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反差,让阳台上那群准备冲下楼“兴师问罪”的人,瞬间把所有到了嘴边的话,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几分钟后,沈砚和江墨吟在各自的宿舍门口,迎来了朋友们复杂的、探究的“三堂会审”。
601宿舍里,赵大勇焦躁地,绕着沈砚走了整整三圈,最后,所有的质问、担忧和怒火,都只憋成了一句:“老幺,你……你俩没事吧?”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他平静地将搭在手臂上的风衣挂好,露出了里面那条被保护得很好的、依旧平整干净的灰色围巾。然后,他才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兄弟们那一张张布满了红血丝和担忧的脸。
“我很好。”他淡淡地说。
然后,他看着他们,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一字一顿地补充道:“谢谢。也……对不起。”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描述任何细节。但他那份坦然的态度,和他眼神里那种前所未有的、尘埃落定般的坚定,让601宿舍的所有人都瞬间明白——有些事情,已经从根本上,不一样了。
而在502宿舍,林晓玥则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拉住江墨吟的手,将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毫发无损后,才“哇”的一声,如释重负地哭了出来。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对不起,晓玥,对不起,雅薇。”江墨吟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真心实意地道着歉。
等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林晓玥擦了擦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她看着江墨吟虽然疲惫但格外明亮的眼睛,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墨吟,你和沈砚……你们昨天晚上……?”
江墨吟没有直接回答。
她只是松开林晓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被牛皮纸袋包得很好的、只被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的烤红薯。
她将那个已经冰凉的、却承载了一夜故事的红薯,轻轻地放在了桌上。然后,她回过头,对着室友们,露出了一个温柔又幸福的笑容。
“我没事,真的。让你们担心了。”
那个笑容,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烤红薯,像一个无声的宣告,让众人瞬间明白了过来。
一场可能爆发的剧烈风暴,最终,都在主角二人这种平静而笃定的姿态中,化为了一场虚惊,和朋友们心照不宣的、混杂着震惊与祝福的释然。
疲惫不堪的两人,在和朋友们报过平安后,几乎是立刻就各自躺回了自己的床上,却又都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两人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轻轻地震动了一下。
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起手机,点亮屏幕。
屏幕上,都清晰地显示着来自对方的、同一条信息——
【早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因为共同经历了一夜的风雨和那个壮丽的日出,而有了誓言般沉甸甸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