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呼啸的北风卷着严冬特有的干冷气息,穿过光秃秃的梧桐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女生宿舍楼下,路灯投下昏黄而温暖的光圈,将601宿舍六人被拉得长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等待,是一种奇妙的煎熬。尤其是在这种充满了未知与期待的时刻,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被无限拉长。
“哎,我说,她们怎么还没下来啊?该不会是放我们鸽子吧?”最先沉不住气的,依旧是卫卓。他不停地原地踱步,搓着手,哈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他那颗因为即将见到“仙女们”而躁动不安的心,让他无法像其他人一样保持镇定。
“你能不能稳重点?”赵大勇在一旁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故作成熟地说道,“女孩子出门,不得打扮打扮吗?这叫重视!懂不懂?你以为都跟你似的,五分钟搞定?”话虽如此,他自己也不停地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反光整理着刘海,暴露了他同样紧张的内心。
“彦泽,你跟她们说了我们到了吗?”沈锋推了推眼镜,他的冷静似乎永远不会被外界环境影响,像是在确认每一步流程。
“说了,卫卓刚拨通电话,我就给江墨吟发消息了。”顾彦泽温和地笑着,他靠在树干上,姿态从容,“她说她们马上就好,让我们稍等片刻。”
他的话让有些骚动的队伍安定了下来。
沈砚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只是将手插在口袋里,默默地站在人群的最外侧。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栋宿舍楼的入口。他的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地、有力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混杂着紧张与甜蜜。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想象着江墨吟会出现的样子。是会穿着那件他很喜欢的白色毛衣,还是会为了今晚的特殊而换上别的什么衣服?她的头发是会披着,还是会扎成一个俏皮的马尾?这些无足轻重的小细节,此刻却像一个个待解的谜题,充满了吸引力。
就在这时,女生宿舍楼那扇厚重的玻璃门,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门铃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门口。
六个风格各异,却同样青春靓丽的女孩,说说笑笑地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502的室长秦雅薇,她穿着一件干练的驼色大衣,笑容爽朗,颇有大姐姐的风范。紧跟在她身后的,是穿着火红色羽绒服、活力四射的林晓玥。学霸楚思涵则穿着朴素的深色外套,似乎对这种热闹场面还有些不太习惯,手里甚至还捏着一本单词书。而宅女韩静萱则戴着一副防蓝光的眼镜,好奇地打量着众人。最后是文艺青年谢诗雨,她围着一条雅致的围巾,目光里带着一丝诗意的审视。
而沈砚的目光,则在第一时间,越过了所有人,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走在人群中间的女孩身上。
江墨吟。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里面搭配着一件酒红色的高领毛衣,就是圣诞夜那晚他送给她的那一件。她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发梢微微卷曲,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清冷,多了几分冬日里的温柔。她没有化很浓的妆,只是薄薄地涂了一层唇膏,但在路灯柔和的光线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在夜色中格外明亮。
当她看到站在树下的沈砚时,脚步微微一顿,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意。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周围兄弟们的起哄声,女孩们的嬉笑声,冬夜的寒风声,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淡去,变成了模糊的背景。沈砚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含笑的眼眸,和自己那剧烈的心跳声。
就是这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便足以温暖整个冬天。
“哇塞!仙女下凡了啊!”卫卓那夸张的、打破沉寂的惊叹声,将众人从各自的失神中拉了回来。
两个宿舍,十二个年轻人,终于在灯火下正式汇合。
起初的几秒钟,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因人数众多而产生的拘谨。但这种拘谨,很快就被赵大勇和林晓玥这对“欢喜冤家”的率先“开火”给彻底打破了。
“哟,这不是林晓玥同学吗?今儿穿这么红,是准备去参加春晚吗?”赵大勇一开口,就是他那标志性的、欠揍的东北式幽默。
“总比某些人强,头发抓得跟鸡窝似的,还以为自己是潮流先锋呢。”林晓玥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讥,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了嘴,虽然火药味十足,却莫名地让气氛迅速活跃了起来。
顾彦泽则发挥了他“社交达人”的本色,温和地与室长秦雅薇聊起了天,从学校的社团活动,聊到期末考试的复习安排,自然而然地将两个宿舍的成员都拉入到了话题之中。
十二个人,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预订好的火锅店走去。
宽阔的校园主路上,这支庞大的、充满了青春气息的队伍,吸引了无数路人的侧目。他们并肩走着,高声谈笑着,男孩们的爽朗笑声与女孩们的清脆铃音交织在一起,交织成一曲独特的青春乐章。
在队伍的后方,沈砚和江墨吟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与前方热闹的人群,隔开了一小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冷不冷?”沈砚侧过头,低声问她。他看到寒风吹起了她几缕发丝,拂过她微红的脸颊。
“不冷,”江墨吟摇了摇头,她将手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嘴角挂着微笑,“你送的毛衣,很暖和。”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沈砚心头一暖。
两人之间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安静地并肩走着。但这种沉默,却丝毫不显尴尬。他们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令人心安的温度,能听到彼此平稳而又略带一丝雀跃的呼吸声。这种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话语都更让人安心。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那家在大学城里极富盛名的自助火锅店,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隔着老远,就能看到店门口挂着的巨大招牌和玻璃窗里透出的、蒸腾的白色热气,以及那股混合着牛油与各种香料的浓郁香味。
“到了到了!就是这家!”卫卓兴奋地指着前方。
众人加快了脚步,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夹杂着食物香气的、炙热的暖流,瞬间扑面而来,将满身的寒气一扫而空。
店里早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每一张桌子上都升腾着滚滚的热气,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食指大动的香味。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是预订了十二位柯先生的吗?”穿着制服的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
“对,是我们。”柯鸿哲走上前,平静地回答。
在服务员的引领下,他们穿过热闹的大厅,来到餐厅最里面一个由两张大方桌拼成的、专门为他们预留的位置。
众人纷纷落座,脱下厚重的外套,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很快,两个巨大的、被隔成两半的鸳鸯锅被端了上来,一边是翻滚着无数辣椒和花椒的红油汤底,另一边则是漂浮着红枣、枸杞和菌菇的浓白骨汤。服务员点燃了火,锅里的汤底开始慢慢升温,冒出细小的气泡。
看着眼前即将沸腾的火锅,和身边那一张张鲜活而又充满笑意的脸庞,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在每个人心中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