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阳号如同受惊的海豚,在色彩斑斓却暗藏杀机的万国海域全速航行。坚果杏仁岛那如同噩梦般的轮廓终于消失在海平线下,但船上凝重的气氛却并未随之消散。甲板上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沉默,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响和风帆被饱满鼓动的猎猎作响声。
乔巴正在尽职地为众人处理伤势。路飞和索隆身上添了不少新伤,主要是霍米兹造成的钝击和切割伤,对于体质怪物般的他们而言不算致命,但疼痛和疲惫是实打实的。最严重的还是苏青鸢,她魔力透支严重,经脉因过度压榨而隐隐作痛,脸色苍白得像船帆,此刻正靠在船舷边,由乔巴喂着特制的能量药水,闭目调息。
娜美紧握着舵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双眼不断扫视着海图、记录指针以及前方那片光怪陆离的海域。这里的海流和天气毫无逻辑可言,前一刻还是平静的葡萄汁海,下一刻就可能闯入由碳酸饮料组成的、翻涌着气泡的激流区。
“那个布琳……”乌索普一边帮乔巴递绷带,一边忍不住开口,脸上还残留着后怕,“她到底是敌是友?一会儿要抓我们,一会儿又帮我们……她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罗宾坐在一旁的草坪甲板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眼神深邃:“记忆的领域是极其复杂而危险的。她能窥视甚至篡改记忆,但真实的感情,尤其是像山治先生那样毫不掩饰的、对伙伴的珍视,或许就像最锋利的针,刺破了她精心构筑的伪装。她的帮助,更像是一种……绝望下的自我救赎。”
“自我救赎?”弗兰奇一边检查着风来喷射系统,一边疑惑道。
“嗯。”罗宾点了点头,“她生活在这样一个扭曲的家族里,扮演着符合妈妈期望的‘完美女儿’,但内心或许早已千疮百孔。山治先生的眼泪和真实,可能让她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她无法拥有却又无比渴望的……纯粹。帮助我们,或许是她对自己命运的一次微小反抗,哪怕这反抗最终会将她自己推向深渊。”
众人沉默。布琳那流淌着泪水却强颜欢笑的脸,和那只冰冷洞悉一切的第三只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人心情复杂。
“不管她为什么帮我们,”路飞突然开口,他坐在特等席上,草帽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声音却异常坚定,“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蛋糕岛,把山治带回来!其他的,等见到他再说!”
“没错!”索隆抱着刀,靠在主桅杆上,“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蛋糕岛,并且避开接下来的追兵。蒙多尔那家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仿佛是为了印证索隆的话,负责了望的布鲁克(他的灵魂回到了身体)突然用他那独特的腔调喊道:“不好啦!后方发现追击舰队!是坚果杏仁岛的旗帜!还有……天上也有东西在靠近!”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跑到船尾望去。只见后方海平面上,数艘造型如同坚果壳般的战舰正破浪追来,船帆上夏洛特·蒙多尔的标志清晰可见。而在更高远的、如同般的粉红色云层中,几个黑点正迅速放大——那是几只体型巨大、外形如同蝙蝠与蛋糕混合体的飞行霍米兹,它们的爪子上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
“是蒙多尔的飞行霍米兹!‘巡礼蛋糕蝠’!”娜美脸色一变,“它们速度很快!而且能空投霍米兹士兵或者进行远程攻击!”
“超级不妙啊!”弗兰奇喊道,“风来喷射还在冷却!常规速度我们甩不掉它们!”
“准备战斗!”路飞猛地站起,橡胶手臂开始拉伸。
索隆已然三刀在手,眼神锐利。乌索普和乔巴虽然害怕,但也立刻进入了战斗位置。
苏青鸢强行压下体内的不适,挣扎着站起,指尖已有微弱的青绿色光芒闪烁。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但绝不能坐视不理。
飞行霍米兹率先逼近,它们发出尖锐的嘶鸣,翅膀扇动间撒下无数如同糖针般的硬质结晶,如同箭雨般笼罩向千阳号!
“防护板!”弗兰奇大喊,千阳号两侧弹出坚固的木板,挡住了大部分糖针,但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木板上瞬间出现了无数白点。
同时,那些巡礼蛋糕蝠松开了爪子,数个黑影从天而降——是包裹着糖衣、如同炸弹般的“爆破糖果球”!
“糟糕!要撞上了!”乌索普惊恐地大喊。
“橡胶橡胶——气球!”路飞猛地吸足气,身体如同气球般膨胀,挡在了千阳号上空!
轰轰轰!爆破糖果球接二连三地撞在路飞弹性的身体上爆炸,冲击波让他闷哼一声,橡胶身体剧烈震颤,但成功保护了船只。
“路飞!”乔巴担心地喊道。
“我没事!”路飞吐出黑烟,身体恢复原状,眼神更加凶狠地盯向空中的霍米兹。
然而,身后的坚果舰队也已经进入了射程,船侧的炮口打开,射出的并非普通炮弹,而是粘稠的、覆盖范围极广的“糖网弹”和硬化后如同巨石般的“坚果炮弹”!
“左满舵!”娜美紧急转舵,千阳号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大部分糖网,但一枚坚果炮弹擦着船舷飞过,激起巨大的浪花,船身剧烈摇晃。
索隆挥刀斩碎了几张罩过来的糖网,但糖网极其粘稠,斩断后依旧会粘附,阻碍行动。乌索普发射“必杀·绿星·恶魔”试图干扰舰队,但效果甚微。
苏青鸢咬紧牙关,凝聚起刚刚恢复的一丝魔力,“青藤秘术·缠绕!”几条纤细但坚韧的藤蔓破空而去,并非攻击战舰,而是精准地缠绕住几枚射来的坚果炮弹,强行改变了它们的轨迹,使其落入海中。做完这一切,她又是一阵眩晕,差点栽倒,被旁边的罗宾扶住。
“这样下去不行!”娜美焦急地喊道,“我们的速度和火力都处于劣势!一旦被缠住就完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前方的海域天气骤然剧变!原本晴朗(虽然颜色怪异)的天空瞬间暗沉下来,乌云汇聚,电闪雷鸣,而下的却不是雨,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浓郁甜香的巧克力浆!同时,海面开始剧烈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由牛奶和草莓酱构成的漩涡!
“是‘糖果暴风雨’!”娜美看着突然紊乱的记录指针和诡异的天气,惊呼道,“万国特有的自然灾害!这下麻烦了!”
前有狂暴的自然天险,后有凶猛的追兵,千阳号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不管了!冲进暴风雨里!”路飞大吼,“反正待在外面也是被打沉!”
“只能赌一把了!”娜美一咬牙,操控着千阳号,毅然决然地冲向了那片电闪雷鸣、巧克力瓢泼、漩涡吸力巨大的糖果暴风雨!
追击的坚果舰队显然对这片暴风雨也有所忌惮,速度明显放缓,不敢过于靠近。那些飞行霍米兹也在暴风雨边缘盘旋,不敢深入。
一冲入暴风雨范围,千阳号瞬间被狂暴的力量所裹挟。船体在牛奶草莓漩涡中疯狂打转,巨大的离心力几乎要将人甩出去。粘稠的巧克力浆糊在甲板和风帆上,不仅增加了重量,还极大地阻碍了视线和行动。雷电在周围炸响,偶尔劈在海面上,激起冲天的、混合着奶香和焦糊味的浪花。
“抓紧了!”弗兰奇死死把住方向(虽然此刻方向感已经毫无意义),启动所有辅助动力,试图稳定船身。
娜美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试图找到暴风雨的规律,但这里的天气完全不合常理。索隆和路飞不得不放弃攻击,全力固定自身,避免被甩飞。乌索普、乔巴和布鲁克紧紧抱住桅杆或栏杆。苏青鸢被罗宾用能力生成的几只手牢牢固定在相对安全的角落,她闭着眼,青藤魔力本能地散发,如同植物的根系般试图感知并适应这片狂暴而混乱的能量场。
就在千阳号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树叶,随时可能倾覆解体之际,苏青鸢那与自然能量亲和度极高的青藤魔力,似乎捕捉到了暴风雨中一丝奇特的、相对平稳的“脉络”。
“娜美……左前方……三十度……”她用尽力气,虚弱地喊道,“那里……气流……稍微稳定……”
娜美此刻已是无头苍蝇,听到苏青鸢的指引,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毫不犹豫地猛打舵轮,朝着她指示的方向冲去!
奇迹般地,当千阳号冲入那片区域时,周围的旋转之力果然减弱了不少,虽然巧克力浆和雷电依旧,但船身的失控状态得到了缓解!
“有用!青鸢!继续!”娜美惊喜地大喊。
苏青鸢集中全部精神,将青藤见闻色与对自然能量的感知结合,如同在狂暴的乐章中寻找那微弱的、规律的节拍,不断为娜美指引着相对安全的路径。
在苏青鸢的指引和娜美精湛的航海技术,以及弗兰奇的动力支撑下,千阳号竟然在这片毁灭性的糖果暴风雨中艰难地穿梭前行!虽然依旧惊险万分,船体多处受损,但至少避免了立刻被漩涡吞噬或被雷电击碎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围的狂暴渐渐平息。千阳号终于冲出了糖果暴风雨的范围,重新驶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海水呈现淡紫色的蓝莓汁海域。
船上一片狼藉,所有人都如同从糖浆地狱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沾满了粘稠的、已经开始硬化的巧克力,精疲力尽地瘫倒在甲板上。
“结……结束了吗?”乌索普有气无力地问道。
“暂时……安全了。”娜美虚脱地趴在舵轮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布鲁克再次发出了警报——虽然声音同样虚弱:“前方……又……又有船……不是坚果岛的……”
众人心中又是一紧,挣扎着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静静地停泊着一艘……造型极其科幻,线条流畅,通体白色与灰色涂装,风格与万国格格不入的大型舰船!舰船的侧面,印着一个显眼的、如同数字“6”与王冠结合的标志——
“那是……”罗宾瞳孔一缩,“杰尔马66的船只!”
文斯莫克家族!山治的“家人”!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千阳号众人惊疑不定,不知是福是祸之时,那艘杰尔马舰船的舱门打开,一个穿着杰尔马标志性战斗服、留着金色长发的俊美男子走了出来,站在船头,居高临下地望向狼狈不堪的千阳号。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冷漠,正是山治的哥哥,文斯莫克·伊治。
伊治的目光扫过千阳号,最终落在了路飞身上,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开口道:
“草帽路飞。看来你们惹了不少麻烦。奉父亲之命,在此接应你们——前往蛋糕岛。”
这句话,如同又一记重磅炸弹,在刚刚脱离险境的草帽一伙心中,掀起了新的惊涛骇浪。
杰尔马66,竟然要“接应”他们?
这究竟是另一个陷阱,还是……山治在其中争取到的转机?
刚刚脱离虎口,似乎又步入了新的迷局。前往蛋糕岛的道路,越发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