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的饭桌上,气氛前所未有的古怪。
顾尘刚坐下,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对面的大嫂苏婉清,那张温婉秀丽的脸蛋,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像天边最美的晚霞。
她始终低着头,一双水润的眸子只盯着自己碗里的稀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根本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尤其是顾尘。
就连她起身给顾尘盛粥时,那握着勺柄的素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一滴滚烫的米粥不小心溅在了顾尘的手背上。
“啊,小叔对不起!”她惊呼一声,像是受惊的小鹿,连忙放下碗,手忙脚乱地想去拿布巾。
“没事,大嫂,不烫。”顾尘赶忙收回手,自己也觉得耳根有些发烫,只能埋头猛喝了一口粥,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气氛,比独自面对山里的野猪还要让人窒息。
“咦?”
最是活泼的苏落雁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脸颊绯红的大嫂,又看看举止僵硬的四哥,满脸都是大大的问号。
“大嫂,你脸怎么这么红呀?是不是发烧了?”她伸出手就想去探苏婉清的额头。
“没有!”苏婉清猛地一缩,声音都高了八度,随即又觉得反应过激,连忙低下头,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就是……厨房里有点热。”
“今天早上是鱼儿烧的火呀。”一旁的苏落雁快人快语地补了一刀。
苏婉清的脸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旁的林若烟凤目微挑,审视的目光在顾尘和苏婉清之间来回扫了扫,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饭。
而妹妹林楚楚和白小小则是一头雾水,一个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碗里的食物,另一个则是完全没注意到桌上的暗流涌动。
心思最细腻的苏沉鱼,则是安静地捧着碗,眼帘低垂,只是那偶尔抬眼,掠过顾尘和姐姐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探寻。
顾尘心里叫苦不迭。
昨晚那根黄瓜,是不是送得太孟浪了?
这下好了,怎么收场?
就在他头皮发麻的时候,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苏婉清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45(信任)。】
【评价:她认为你是一个可以托付秘密、能理解她内心痛苦与挣扎的男人。她对你的信赖,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叔嫂之情。】
【奖励:技能书——初级管理。】
顾尘心中一震,随即一股暖流涌上。
赌对了!
那看似荒唐的举动,非但没有让她羞愤欲绝,反而敲开了她最柔软的内心壁垒。
而这份奖励……来得正是时候。
顾尘心里瞬间有了主意,看向苏婉清的目光,也从尴尬变得清澈坦然起来。
……
早饭过后,女孩们各自忙碌去了。
苏婉清照例坐在堂屋的桌前,对着一堆零散的账目和票据发愁。
家里的进项和开销越来越多,鸡生了多少蛋,兔子卖了多少钱,买了多少米,添了多少盐,全都靠她一支笔、一个脑子记,时间长了,难免有些混乱。
她秀气的眉头紧紧蹙着,一手拿着笔,一手按着太阳穴,显得有些疲惫。
顾尘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去,轻轻放在她手边。
“大嫂。”
苏婉清身子一颤,猛地抬起头,看到是他,眼神又慌乱地躲闪开,脸上再度飞起一抹红霞。“小,小叔……”
“又在为这些账本头疼?”
顾尘没有看她的眼睛,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那些杂乱的账目上,语气自然得仿佛早上的尴尬从未发生过。
“是啊,”谈到正事,苏婉清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我这脑子,快记不过来了,总怕哪里出了错漏。”
“我或许有个法子。”
顾尘拉开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以前在镇上,我跟一个老账房先生学过几天。他那记账的法子,叫什么……复式记账法,很是好用。”
他将系统灌输的知识,用自己的话语,浅显地解释起来。
“你看,咱们可以把账本分成两边,一边记‘进’,一边记‘出’。比如,我们卖了兔子得了五十文钱,就在‘进’这边记上‘收入五十文’;同时,兔子少了,就在‘出’这边记上‘兔子一只’。这样一来,家里的钱财和物资有多少,每一笔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没的,都一清二楚,绝不会乱。”
他还提出,可以将家里的物资分类存放,粮食、布匹、药材、工具,各归其位,贴上标签,盘点起来也方便。
苏婉清一开始还带着几分羞涩,可听着听着,一双美目就亮了起来。
她虽然是大家闺秀,但对这些庶务管理之事,懂得并不深。
顾尘说的这些法子,条理清晰,逻辑分明,如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让她茅塞顿开。
她暂时忘记了昨夜的羞耻与今天的尴尬,满心都是对这种新奇方法的向往。
“小叔,你……你说的这些,我有些地方还不太明白,能……能再仔细教教我吗?”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和崇拜。
顾尘笑了笑,温和地说道:“当然可以。不过这法子有些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等晚上大家都睡了,你带着账本到我房里来,我仔仔细细地教你。”
“去……去你房里?”苏婉清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孤男寡女,夜深人静,共处一室,这样好吗?
看到她紧张的神情,顾尘坦然地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清澈,不带一丝杂质:“大嫂,只是教你记账。不然在堂屋,人来人往的,也不方便。”
对上他那坦荡的眼神,苏婉清觉得自己心里那点旖旎念头反倒显得有些龌龊了。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
……
夜深人静,窗外只有虫鸣和风声。
顾尘的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迟疑而又轻柔。
“请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苏婉清抱着一叠账本,探了进来。
她已经换下白日的衣裳,只穿着一身素雅的寝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小叔……”她声音细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大嫂,快进来坐。”顾尘起身,帮她把账本放在桌上。
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近。
顾尘开始耐心地位她讲解,从最基础的借与贷开始,将现代会计学的原理,揉碎了,掰开了,用这个时代能听懂的语言一点点喂给她。
苏婉清听得极为认真,时而蹙眉思索,时而恍然大悟地点头。
讲到关键处,顾尘见她还是有些迷惑,便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微微俯下身子。
“大嫂,你看这里,”他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响起,温热的呼吸轻轻吹拂着她敏感的耳廓,“这一笔,我们卖了鸡蛋,是钱进来了,所以要在钱的账下记一笔‘进’。同时,鸡蛋少了,也要在鸡蛋的账下记一笔‘出’……”
男性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汗味和皂角香,瞬间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苏婉清的身子瞬间绷紧了,她能感觉到,顾尘宽阔的胸膛几乎就贴在自己的后背上,那份阳刚的热力,透过薄薄的衣衫,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脸上烫得厉害,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顾尘伸出手,从她身后环过,握住了她执笔的手。
“手腕放轻松,像这样……”
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将她柔软无骨的小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手中的笔也跟着画出了一道曲折的墨痕。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既紧张得快要窒息,又贪恋着这份从未有过的靠近和被保护的感觉。
在讲解的间隙,顾尘看着她紧张到泛起红晕的侧脸和那小巧精致的耳垂,忽然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在她耳边轻语:
“大嫂,我知道,你一个人撑着这个家,很辛苦。”
苏婉清的身体猛地一颤。
只听他继续用那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说道:“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里。其实,人都有七情六欲,有些身体的需求,是很正常的,你……不必为此感到羞愧。”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无比的郑重和理解。
“我……都懂。”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又如同一股最温暖的泉水,瞬间击溃了苏婉清心中所有的羞耻、难堪和自我厌恶。
一直以来,她将这份身体的空虚视为洪水猛兽,视为对亡夫的不忠,视为一种肮脏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份秘密,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日夜备受煎熬。
她以为,被顾尘撞破之后,会迎来鄙夷和轻视。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这样一句……温柔到极致的体谅。
他懂。
他说,他都懂。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滴落在账本上,晕开了一小团墨迹。
这句话,解开了她心中最沉重、最羞于启齿的枷锁。
她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只是用微不可闻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
“……嗯。”
这一刻,她对顾尘的好感度再次飙升。
两人之间那层名为叔嫂的窗户纸,虽未被捅破,却已然变得薄如蝉翼,只剩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昏黄的烛光下,静静流淌。
一种无法言喻的信赖与暧昧,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将两颗孤独的心,紧紧地缠绕在了一起。
从此,秘密课堂成了常态。
每到深夜,苏婉清都会抱着账本,来到顾尘的房间。
在昏黄的烛光下,他手把手地教她管理家事,而她,则在这份独特的亲近与教导中,悄然地发生着蜕变。
两人越靠越近,感情,也在这个乱世的静夜里,悄然发生着无人知晓的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