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其种？”凌霄的呼吸一滞，被这三个字里透出的阴狠所震惊。
李幽缓缓走到凌霄面前，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在耳边私语：
“主公，强攻逍遥村，伤亡太大，得不偿失。顾尘此人，如日中天，正面交锋，只会让他声望更大。”
“但……若是他治下的子民，一个个变得手脚无力，萎靡不振呢？”
“若是他引以为傲的逍遥村，变成一个病怏怏的药罐子呢？”
“若是我等让他逍遥村的男女，从此……再也生不出一个孩子呢？”
李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淬毒的针，狠狠扎在凌霄的心上。
凌霄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不是没想过用毒，但寻常毒药，太容易被察觉，尤其逍遥村还有一个医术高明的白梦影。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疑虑，李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也更显阴森。
“主公可还记得，卑职曾跟您提过一个特殊的人？”
凌霄眉头一皱，在脑中飞速思索。
“你说的是……白梦影的那个赌鬼表哥，白清风？”
“主公英明。”
李幽抚掌轻笑，眼中的算计之色，令人不寒而栗。
“这个白清风，烂赌成性，早已被家族驱逐，如今穷困潦倒。只要我们给他足够的银子，别说让他出卖表妹，就是让他亲手杀了爹娘，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主公试想，这样一个‘落魄亲人’，扮成流民，千里迢迢去投奔神医表妹……”
“以白梦影那菩萨般的心肠，她会如何？”
凌霄的眼睛亮了。
他瞬间明白了李幽的计划！
这是一个无法防御的阳谋！
白梦影的心善，就是顾尘最大的破绽！
“届时，”李幽的声音愈发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只要让白清风，将此物投入云梦泽的上游……”
他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小瓷瓶，放在桌上。
“此毒，名为‘寂灭春’。”
“无色，无味，入水无痕，发作极其缓慢。哪怕是白梦影这个神医在世，也难以在初期察觉到，就算等她之后发现了，毒效也早已发作，回天乏术。”
“中毒之人，不会立刻死去。只会一天天感到四肢无力，精神萎靡，如同被抽走了精气神。”
他顿了顿，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说出了最恶毒的话语。
“最妙的是，长期服用此毒水，无论男女，都会……断绝生育之力！”
“不出两年，整个逍遥村，将再也听不到一声婴儿的啼哭！他们的未来，他们的根，将从这片土地上，被我们彻底抹去！”
“主公，您将亲眼看着顾尘，看着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变成一片死寂的，腐烂的枯木！”
轰！
凌霄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道惊雷。
好一个“寂灭春”！
好一个绝户之策！
这已经不是战争，这是从根子上，要将一个族群彻底毁灭！
其手段之阴毒，用心之歹毒，让自诩心狠手辣的凌霄，都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但他没有半分犹豫。
那股凉意，很快就被复仇的狂热火焰所取代！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面目狰狞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毒瓶。
“就用这个！本座不但要他死，还要让他断子绝孙！让他建立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李幽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却又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
“主公，此毒乃是卑职早年，游历南疆时，从一个被灭族的巫医部落废墟中偶然所得，存量不多，极为珍贵。那部落，据说就是因为滥用此毒，才招来灭顶之灾，落得个断子绝孙的下场。”
“所以，此计，只可成功，不可失败。需耐心，需隐忍。”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让狂热中的凌霄冷静了半分。
他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李幽，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个谋士的背景，远比他想象的要神秘和危险。
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让顾尘万劫不复，就算是和魔鬼做交易，他也在所不惜！
“去办！”
凌霄将毒瓶重重拍在李幽手中，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与期待。
“找到那个白清风，无论花多少钱，都要让他……成为我们刺向顾尘心脏的，最锋利，也最隐蔽的一把刀！”
“遵命。”
李幽躬身领命，转身退入阴影之中，嘴角那抹蛇蝎般的笑容，愈发冰冷。
一场针对逍遥村血脉的，无声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而身处温柔乡，刚刚收获了巨大胜利和全新力量的顾尘，对此，还一无所知。
逍遥村外，新开辟的义诊点人头攒动。
无数从周边求医问药的百姓，在这里找到了希望。
一口热粥，一碗草药，一个温柔的微笑。
白梦影，这位被村民们尊称为“活菩萨”的神医，正耐心地为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包扎着脚上的伤口。
她的动作轻柔，声音温婉，仿佛能抚平世间一切的伤痛。
“好了，小妹妹，过两天就不会疼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馊味的男人，踉踉跄跄地挤了进来。
他看起来三十岁不到，却瘦得脱了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浑浊与绝望。
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正在忙碌的白梦影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定在了原地。
“梦……梦影？”
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充满了不敢置信。
白梦影闻声抬起头，看到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也愣住了。
记忆深处，那个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油嘴滑舌却也曾带给她几分欢乐的表哥，与眼前这个落魄如乞丐的男人，缓缓重叠。
“清风……表哥？”
“噗通！”
一声闷响。
白清风双膝一软，竟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两行浑浊的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梦影！真的是你！我的妹子啊！”
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头去磕满是泥土的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