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搭在妹妹林雪肩膀上的那只手,原本是想给予安慰,此刻却因为极致的用力,
指关节发出“嘎嘣”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脆响,手背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凸而起,
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皮而出!
后悔!排山倒海般的后悔!
像一条带着倒刺的毒蛇,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窜出,疯狂地噬咬着他的五脏六腑!
刚才在院子里,下手太他妈的轻了!简直是轻如鸿毛!简直是妇人之仁!
仅仅是废掉他一只手?踹爆他那肮脏的子孙袋?这他妈算什么惩罚?
对于傻柱这种敢把念头动到他林动妹妹身上、试图毁掉一个姑娘一生清白的畜生,
这点皮肉之苦算什么?!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是天大的仁慈!
就应该当场!就在刚才!在所有人的面前,用最残忍的手段,把他那身令人作呕的臭肉,
一寸一寸地剐下来!让他尝尝什么叫凌迟之苦!就应该直接拧断他那粗壮的脖子,
听着那令人愉悦的颈椎断裂声,让他彻底变成一具再也不能喘气、不能再害人的死尸!
只有死亡,才能洗刷这种罪孽!只有最彻底的毁灭,才能平息他心头的滔天恨意!
林动甚至无比清晰地回忆起了刚才动手时的每一个细节——捏碎傻柱手腕骨时,
那清脆的、如同枯枝被折断的“咔嚓”声;膝盖狠狠撞击、踹爆他裤裆时,
那沉闷的、如同烂西瓜被砸破的触感。当时,在盛怒之下,他觉得这已经足够狠辣,
足以让傻柱记住教训。可现在,在听了妹妹带着哭腔的“可能就”之后,
他只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像是隔靴搔痒!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对于这种试图将别人推入地狱的恶行,
任何仅仅是造成痛苦的肉体惩罚,在那一刻都显得毫无意义!
毙了他!刚才就应该直接毙了他!为民除害!为妹妹雪恨!
一个疯狂而暴戾的念头,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爬出的魔鬼,在他脑海中发出诱惑的低语。
以他林动在战场上磨练出的杀人技,在那种距离下,徒手拧断傻柱的脖子,
并不比掐死一只咯咯叫的母鸡困难多少。而且,他战斗英雄的身份,
加上傻柱试图侮辱军属这铁一般的恶劣行径,就算当场格杀,上面调查起来,
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最多算个防卫过当,或者情绪激愤下的过失杀人……
但这充满了诱惑的黑暗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就被残存的、属于现代社会的理智强行压了下去,
像是一盆冰水混合物,浇在了熊熊燃烧的炭火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不甘的白烟。
四九城!天子脚下!这里是讲法律、讲规则的四九城!不是枪子儿不长眼、可以快意恩仇的战场!
当众杀人,众目睽睽之下,哪怕占着天大的道理,后果也绝对不堪设想。
他林动是回来了,是带着满身的功勋、用命换来的荣誉和看似远大的前程回来的,
他不是回来跟傻柱这种烂人一换一的,更不是回来为了几个畜生就把自己彻底搭进去,
让母亲和妹妹失去最后的依靠。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拥有了改变家人命运的能力和机会,
难道开局就要背上一条人命官司,甚至赌上自己的自由和未来,让所有的希望都付诸东流?
憋屈!难以形容的憋屈!
理智与滔天怒火的疯狂交织、撕扯,让林动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要被撑爆了!
这种明明拥有可以瞬间夺走对方生命、碾压一切的力量,却不得不因为现实的规则、
因为所谓的“大局”、因为家人的未来而强行隐忍、顾忌重重的感觉,比他当年在战场上挨了敌人一枪还要难受!
比他妈的在枪林弹雨里真刀真枪地拼命,还要磨人心性!这是一种灵魂被束缚、野兽被关进笼子的痛苦!
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里,骇人的戾气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
在里面翻腾、汹涌、咆哮!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牙龈都被咬出了腥甜的血丝,
才勉强没有让那毁灭一切的杀意彻底失控,没有立刻冲出去完成刚才未尽的“工作”。
“好……好得很……”林动从几乎咬碎的牙缝里,一点点地挤出这几个字,
声音沙哑干涩得像是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木头,“傻柱……易中海……你们真是好样的……
教我的一手好规矩……让我林动,刚回来就结结实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投鼠忌器!”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这破旧的屋顶,望向了四合院上方那片被屋檐分割开的、
灰蒙蒙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近乎残酷和狰狞的弧度。
“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得很。山不转水转,咱们慢慢玩。”他在心里无声地补充,
“明的不行,咱们就来暗的;快的不过瘾,咱们就玩慢的。想死?一了百了?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我会让你们知道,有时候,清醒地活着……远比痛快地死了,要难受千百倍!我会让你们求死不能!”
这一刻,林动心中那个原本还局限于“报复”、“讨回公道”、“给予教训”的简单计划,
彻底发生了蜕变,一种更加黑暗、更加精密、也更符合他如今身份和处境的“玩法”,
开始在他那被战火锤炼过的大脑中清晰起来,如同最冷酷的作战计划般一步步成型。
他要的不再是一时的痛快,不是简单的以牙还牙,而是要将这些禽兽,一个一个,慢慢地、
有计划地、彻底地玩死!玩废!让他们在无尽的恐惧、绝望和悔恨中,一点点地失去所有,
度过漫长而痛苦的余生!
时间在压抑的啜泣和冰冷的杀意中缓缓流逝。林母和林雪长时间的哭诉,
将积攒了数年的委屈、恐惧和痛苦尽数倾泻出来后,母女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变成了那种劫后余生、心力交瘁般的、低低的啜泣。巨大的情绪波动之后,
带来的是精神上的虚脱和身体上的无力。母女俩依偎在一起,靠在冰冷的土炕边,
身体还在因为后怕和激动而微微发抖,但她们的眼神里,已经不再是全然的绝望和黑暗,
而是多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光亮——那是溺水之人终于抓住浮木后的本能反应,
是看到了强大依靠后,心底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
林动静静地站在她们面前,像一座沉默的山岳。他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母亲,
那原本不该在这个年纪就如此苍老的面容上,每一条皱纹都刻满了生活的艰辛和屈辱;
妹妹,那本该洋溢着青春光彩的脸庞,如今却写满了惊惧和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烧红的铁板上反复煎烤,剧烈的疼痛之后,是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凝固。
那滔天的暴虐和杀意,并未消失,而是如同烧红的铁块被投入了极北的冰海之中,
虽然没有熄灭,反而激发出更加刺骨、更加深沉的寒意,开始沉淀、凝聚、压缩,
最终化作了一种坚如磐石、冷彻骨髓、永不动摇的决心。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屋里弥漫的陈旧灰尘、淡淡霉味,
以及那无声的血泪腥甜气息,都吸入肺中,刻进骨子里。然后,他伸出手,
动作轻柔得与他刚才爆发出的骇人戾气截然不同。他先是轻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妹妹林雪那单薄的、
还在微微抽动的后背,仿佛要通过这轻柔的拍打,将她骨髓里残留的恐惧都震散、驱离。
接着,他又抬起粗糙但温暖的大手,用长满厚茧的指腹,小心翼翼、极其温柔地为母亲拭去脸上纵横交错、
仿佛永远流不干的泪痕。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充满了珍视。
“妈,小雪,”林动开口,声音不高,甚至比刚才极致愤怒时更加平静,
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仿佛钢铁般的力量。他说的每一个字,
都像是用锤子砸进地面,宣告着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听着,都听好了。
过去那些糟烂事儿,那些窝囊气,到这儿,就算彻底翻篇了。从今往后,
谁也别再为这些破事掉一滴眼泪,不值当。”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间破败、连门都被踹坏、四处透风漏雨的西厢房,语气斩钉截铁,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从今天,此刻,这一秒钟起,咱家头顶的这片天,塌不下来!
就算它真敢塌,也有我林动第一个挺直了腰杆给你们顶着!天大的窟窿,我来补!
就算补不上,砸下来的石头,也先砸我身上,绝对砸不到你们一根头发丝!”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母亲和妹妹脸上,那平静的目光深处,是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川般的冷酷和坚定:
“你们这些年受的所有委屈,掉的每一滴眼泪,吃的每一口被抢走的粮食,
被逼着掏出去的每一分钱……都不会白受。这笔账,我心里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