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那串摩挲了几十年、油光发亮的佛珠早已被扔在炕角,
浑浊的老眼里不再有伪装的慈祥,只剩下翻滚的悔恨、被愚弄的愤怒,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林动那深不可测手段的恐惧。
林动今晚展现出的能量和狠辣,远远超出了她活了一辈子所能想象的极限。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区分局的实权局长、街道办新上任的一把手……
这条线上掌握着实权的人物,他竟然在一天之内,不声不响地就搭上了关系,而且听那口气,绝不仅仅是认识,是能施加影响、甚至可能调动资源的关系!
这太可怕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这个窝在四合院里称王称霸的老太婆所能理解和对抗的范畴!易中海这步棋,彻彻底底地废了。不仅废了,
而且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把她也炸得粉身碎骨的巨大隐患!为了保这么一个蠢笨如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再去跟林动那个煞星硬碰硬?
聋老太太人老成精,还没老糊涂到自寻死路的地步!她现在必须立刻、马上进行切割!撇清所有关系!弃车保帅,虽然丢掉易中海这条经营多年的“车”让她肉疼得滴血,
但总比被这个蠢货一起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要强!易中海以前赌咒发誓承诺的养老?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天大笑话!
一个在关键时刻连眼前明明白白的赔款都敢拖延、毫无信誉和担当可言的人,能指望他将来给你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太婆端茶送水、养老送终?
简直是痴人说梦!而林动,此刻正踏着清冷如水的月光,步履沉稳地走回前院自家那扇低矮的木门。身后中院易家隐约传来的、压抑的哭喊和 frantic 翻找声,
在他听来,不再是噪音,而是胜利即将奏响的序曲,是敌人内部土崩瓦解的美妙乐章。今晚这场短兵相接、正面硬撼,效果出奇的好,甚至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期。
他不仅彻底撕下了易中海那层伪善无能、外强中干的面皮,更让那只老奸巨猾的聋老太太,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得不看清了她所谓“养子”的真面目——
一个关键时刻根本靠不住、只会拖后腿、毫无信誉可言的废物点心。那被故意拖欠的三千块赔款,成了压垮他们之间那脆弱、虚伪联盟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成了林动引爆全局、摧枯拉朽的完美导火索。经此一役,四合院里原本看似铁板一块、以“一大爷”易中海和“老祖宗”聋老太太为核心的权力同盟,
已然从内部彻底崩裂,显露出分崩离析的颓势。胜负的天平,已经毫无悬念地、彻底地倾斜到了林动这一边。他抬手,轻轻推开自家那扇熟悉的、带着温暖气息的木门。
屋内,母亲和妹妹关切的目光立刻迎了上来,桌上那盏昏黄却温暖的煤油灯光,如同一个无形的结界,瞬间将屋外那个充满算计、恐惧和绝望的冰冷世界隔绝开来。
易中海像一具被抽走了脊梁骨的死尸,直挺挺地瘫在自家那铺着破旧苇席、冰凉梆硬的土炕上。
耳朵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易大妈连哭带喘、颠三倒四复述的那些话,尤其是那句如同丧钟般敲响在他心头的——
“林动已经跟市公安局的刘副局长、东城分局的林局长、还有街道办新上任的王主任都搭上线了!王主任马上就要因为处事不公、苛待军属被调走查办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又像是三九天被人扒光了所有衣服,赤身裸体地扔在了冰天雪地里,一股蚀骨的寒气从尾椎骨沿着脊柱“嗖”地一下直窜到天灵盖,瞬间冻结了血液,麻痹了思维!
浑身上下的冷汗,根本不受控制,“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瞬间浸湿了贴身的粗布汗衫,冰凉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般的寒意。
他之前所有的侥幸心理,所有“破财免灾”、“花钱买平安”、“拖字诀”的小算盘,在这一刻,被这赤裸裸的现实砸得粉碎,连点渣都没剩下!
他严重地、致命地低估了林动这个煞星!这小子,不仅仅是能打、够狠、不要命,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在悄无声息之间,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声不响地织就了一张如此恐怖、如此高端、足以碾压一切的关系网!
公安系统!从市局到分局!街道办一把手!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林动想要捏死他易中海,可能真的就像捏死一只在墙角爬行的蚂蚁一样简单、随意!
调走一个手握实权的街道办主任,在他口中都如此轻描淡写,那他这个区区轧钢厂的八级工,在人家那深不可测的背景和能量面前,又算个什么东西?屁都不是!连个屁都不如!
“咳咳……咳咳咳……” 易中海猛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咳得他整个人蜷缩起来,面色涨红发紫,青筋暴起,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咳出来,才能缓解那窒息般的恐惧和绝望。
良久,他才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张大嘴巴,艰难地喘着粗气,重新瘫软在冰冷的炕席上,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极致恐惧、万念俱灰和不得不彻底服软的、死灰般的败色。
他长长地、带着无法抑制颤音地叹了口气,那口气叹得悠长而绝望,仿佛抽走了他最后一丝精气神。
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对吓得魂不附体、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易大妈,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嘶哑地说道:
“别……别嚎了……听着……心烦……去……去吧……把箱子底……那个……那个枣木的小匣子……拿……拿出来吧……”
那里面,是他和易大妈省吃俭用、偷偷摸摸积攒了十几年,甚至可能搭上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外快,才存下的“养老钱”、“棺材本”,厚厚几沓崭新的大团结,用牛皮纸捆得结结实实,总额何止三千块!
此刻要亲手拿出来,易中海的心像是在被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凌迟,疼得滴血,连呼吸都带着腥甜味。
但比起这些身外之物,他更怕没命花!钱没了还能再挣(虽然希望渺茫),命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