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狂暴的湮灭潮汐裹挟着冲入寂灭之喉的核心,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体验。仿佛置身于宇宙终结的瞬间,所有的感知、时间、空间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纯粹的、要将存在本身都彻底抹除的“无”。
木清牙关紧咬,将升华后的轮回剑域催发到极致。暗金色的领域不再是坚硬的壁垒,而是化作一层柔韧而极具张力的薄膜,紧紧包裹住幽寰星槎,如同风暴中的气泡,随着毁灭性的能量流起伏、旋转。她不再试图对抗,而是极力感知着潮汐的流向与节奏,以自身轮回之道进行着微妙的引导与缓冲,尽可能减少直接冲击。
了尘盘坐槎内,七窍都已渗出淡金色的血液,但他诵经之声不停,佛光死死守住星槎最核心的区域,护住众人心神不失。断浪以剑拄地,寂灭剑意收敛入微,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柄藏于鞘中的绝世凶剑,对抗着外界无孔不入的终结意念。影枭则全力维持着星槎基本结构的稳定,规避着那些最致命的能量乱流。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那股毁灭性的推力骤然消失,周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为之一轻。
幽寰星槎如同被吐出的石子,从极致的混乱与黑暗中,猛地被抛入了一片……相对“平静”的空域。
槎内众人皆是浑身一松,几乎虚脱。木清颜散去剑域,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起伏不定。了尘的佛光瞬间黯淡,他闷哼一声,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断浪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影枭更是直接瘫软在操控席上,大口喘息。
他们第一时间看向舷窗外。
这里仿佛是寂灭之喉的“另一端”,一个被无形力量隔绝开来的奇异空间。光线极度昏暗,并非黑暗,而是一种万物褪色、失去所有生机与希望的灰败色调。虚空中弥漫着比外围更加精纯、也更加沉寂的湮灭之力,但它们在这里似乎被约束了,不再狂暴,而是如同深潭死水,带着一种永恒的冰冷与死寂。
而在这片空域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块无法形容其巨大的石碑。
石碑通体呈暗灰色,材质非石非玉,更像是由凝固的“终结”概念本身构成。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自宇宙开辟之初便已存在,并将见证万物的终末。碑身之上,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纹路或文字,只有无数天然形成的、如同宇宙脉络般的奇异凹陷与凸起,这些纹路不断流转、变化,演绎着星辰寂灭、文明消亡、法则崩坏……一切存在走向终结的景象!
仅仅是注视着这块石碑,众人的道心便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悲恸、绝望与虚无感油然而生,仿佛自身苦苦修持的大道、所珍视的一切,在这块石碑所代表的“终极现实”面前,都毫无意义,终将归于寂灭。
“万物终末之碑……”木清颜喃喃道,暗金色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悸动。但她轮回道种随即自行运转,将那侵袭而来的绝望与虚无感纳入自身的轮回体系之中。
“终结亦是轮回,寂灭或为新始。此碑所载,并非真理的全部,只是轮回的一半!”她道心坚定,迅速从那种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眼神恢复清明,甚至更加深邃。
了尘口诵佛号,佛光虽然微弱,却带着一股“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悲、大坚定,同样稳住了心神。断浪的寂灭剑意与这终末之意隐隐共鸣,但他紧守本心,并未被其同化,反而眼神更加锐利。影枭作为暗部精英,心志坚韧远超常人,也很快压制住不适。
众人调息片刻,勉强稳住伤势和心神。
木清颜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空域,最终落在那块巨大的终末之碑上。根据星图和罗盘指示,“圣祭之地”就在这附近。
“分头查看,注意警戒,寻找教团踪迹和‘圣祭之地’的入口。”木清颜下令,“此地诡异,勿要久视石碑。”
众人点头,各自散开,小心翼翼地探查起来。
这片空域并不算广阔,除了中央的终末之碑,四周皆是虚无。然而,就在木清颜绕着石碑基座飞行探查时,她手中的暗红色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起来,最后死死定住,指向石碑底部某个特定的方位!
她循着指针方向看去,只见那里碑身与虚无空间的交界处,空间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的、不正常的扭曲,仿佛一层透明的薄膜。
“这里有空间夹层!”木清颜立刻传讯召集其他人。
影枭赶来,仔细探查后确认:“是极高明的空间隐匿手段,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非罗盘指引,极难发现。后面……有强烈的能量反应和生命气息!”
找到了!
木清颜眼神一凝,与了尘、断浪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
她深吸一口气,轮回之力汇聚于指尖,对着那空间扭曲之处,轻轻一划!
“开!”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声音,那层空间薄膜被强行撕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的湮灭之力,混合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怨念与狂热的祈祷声,从缝隙后扑面而来!
缝隙之后,隐约可见一片更加黑暗的空间,以及……无数跪伏在地的灰袍身影,还有一座正在运转的、庞大而诡异的祭坛!
圣祭之地,就在眼前!
“进!”
木清颜毫不犹豫,青袍一展,率先化作流光冲入缝隙!了尘、断浪、影枭紧随其后!
在他们全部进入后,那空间缝隙迅速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那块万物终末之碑,依旧静静矗立,见证着又一场可能决定无数世界命运的斗争,在这归墟的最深处,悄然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