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目双眼暴突,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气绝身亡!
坤位一破,瓦剌杀手们的合击阵势瞬间出现了一丝混乱。
“走!”师妃暄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玉箫再次引动气机,一股柔劲裹挟着朱雄英和慕容秋荻。
三人如同离弦之箭,从被师妃暄音波震开的缺口处冲出巷弄。
绾绾紧随其后,扬手又洒出一片毒烟阻敌。
三人在暗夜中狂奔,穿街过巷,终于甩脱了身后的追兵和哨音。
当“安平客栈”那不起眼的后门出现在视线中时,朱雄英几乎脱力,全靠意志支撑。
他急促地敲响了门板上特定的暗号节奏。
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张布满皱纹、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脸探了出来,正是退隐的老锦衣卫刘掌柜。
他看到朱雄英满身血污、肩头染血,以及昏迷不醒的慕容秋荻,还有后面同样狼狈的师妃暄和绾绾时,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但立刻侧身让开:“快进来!”
狭窄而温暖的密室内,油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慕容秋荻被小心地平放在唯一的床榻上,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绾绾迅速将解药瓷瓶递给师妃暄:“快!三更快到了!”
师妃暄不敢怠慢,撬开慕容秋荻的牙关,将散发着清冽微辛气息的药液小心灌入。
同时,她双掌抵住慕容秋荻背心灵台穴,精纯温和的内力缓缓渡入,助其化开药力,护住心脉。
朱雄英靠墙坐着,刘掌柜正小心翼翼地为他肩胛骨的箭伤清洗、上药、包扎。
火辣辣的疼痛让他额角渗出冷汗,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目光紧紧盯着床榻上的慕容秋荻和师妃暄手中的动作。
时间仿佛凝固。密室内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油灯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终于,当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更声——三更天时,慕容秋荻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头滚动。
“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散发着腥臭的乌黑淤血!随即,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虽然依旧昏迷,但脸上那层骇人的死灰色开始褪去,显露出一点微弱的生气。
“成了!”绾绾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
朱雄英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下来,一股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席卷全身。
师妃暄收回手掌,气息也略显紊乱。她看向朱雄英,从染血的袖中取出那几封从福瑞祥绸缎庄暗格中取出的火漆密信,递了过去:“殿下,此物……关系重大。”
朱雄英深吸一口气,接过密信。借着昏黄的灯光,他看清了其中一封密信上的收信人落款——
一个让他瞳孔骤缩的名字:兵部左侍郎!
他颤抖着手拆开火漆。信纸上是极其工整却透着阴冷的馆阁体。
“……济南大营新到之三千具神机弩、十万支精钢箭簇,已按计划‘损耗’半数,实入库之数已登记造册。
‘损耗’之军械,已由‘商队’分批运抵预定地点,交由‘草原之鹰’接收。
彼等承诺,待事成,黄河以北三府盐引专营之利,尽归张公所有……下批粮草转运之期,当依计拖延,务必令戚家军入冬前断饷……
陈矩那老阉狗似有所察,频繁巡查皇庄账目,恐对吾等不利,已安排‘过路客商’伺机除之,断其线索……”
朱雄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济南大营,神机弩,粮草拖延,盐引专营,陈矩公公的死因。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阴谋!
这不仅仅是要泼脏水,这是要断送东南平倭的大军,甚至……
资敌!通敌!那半枚虎符,恐怕就是为了掩盖这滔天罪行而失窃或伪造的!
“好!好一个兵部左侍郎!”朱雄英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密信,指关节捏得发白,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渗出殷红的血迹。
“勾结瓦剌,资敌卖国!为私利竟敢断送东南将士性命!欲断送大明江山!”
他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再无半分疲惫和稚气,只有属于大明皇长孙的凛然威严和刻骨的杀意:“刘掌柜!”
“老奴在!”刘掌柜躬身应道,神情肃穆。
“立刻安排最可靠的渠道,将此密信内容,还有……”
他小心地从怀中取出那用布包裹的半枚虎符。
“还有此物,以六百里加急,密呈皇爷爷和太子殿下。
同时,通知济南锦衣卫千户所,严密监视李延玉在济南的党羽和济南大营守将。
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调动济南大营一兵一卒!”
“遵命!”刘掌柜双手接过密信和虎符,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眼中精光四射,仿佛重新找回了当年在锦衣卫时的锐气。
“那我们……”绾绾看着朱雄英肩头渗出的血,皱眉问道。
“等!”朱雄英斩钉截铁,目光如炬,穿透密室的墙壁,望向京城的方向。
“等天亮!等慕容姑娘醒来!等我们……堂堂正正地离开济南!我倒要看看,这济南城的鬼蜮伎俩,能奈我何!”
经历了连番的血火淬炼,少年身上的威势,已初露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