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暗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扎进林风遍布全身的伤口。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感,以及真元耗尽后的空乏,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他只能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抱住那块从轨道车上扯下的木板,任由湍急的水流裹挟着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撞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前方隐约传来隆隆的水声,水流骤然变得更加湍急!
是瀑布?!还是地下断崖?
林风心中警铃大作,拼尽最后力气想要抓住岩壁,但虚弱的手臂根本无力对抗这奔腾的水流!
“轰——!”
他连同木板一起,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出了水面,随即是强烈的失重感!整个人如同陨石般向下坠落!
冰冷的空气灌入口鼻,下方是震耳欲聋的咆哮水声!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际——
“噗通!”
他重重砸入了下方一个深潭之中,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了他。
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河水。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前方有微弱的天光从水潭另一侧的洞口透入。
他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艰难地游到岸边,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怀中的证据、断臂和星盘碎片被他用撕下的衣襟牢牢绑在身上,所幸未曾丢失。
他检查了一下自身状况,内伤外伤都极其严重,真元枯竭,情况糟糕到了极点。若非《金钟罩》大成带来的强悍体魄,以及绝顶境界的生命力,他早已死上数次。
“必须尽快疗伤……否则……”林风强撑着坐起,试图运转《基础吐纳法》,但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稍一引动便传来针扎般的剧痛。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时,溶洞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的声响!
“在那边!”
“快!包围起来!”
是追兵?!林风心中一凛,下意识去摸腰刀,却摸了个空,刀已在之前的激战中不知失落何处。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迎敌,却牵动伤势,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到来。只见数十名身着大炎边军制式铠甲、手持强弓劲弩的士兵,迅速冲入溶洞,训练有素地散开,占据了有利位置。为首一名将领,年约四旬,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气息沉雄,赫然也是一位绝顶高手!
但他的铠甲制式,与黑水城的边军略有不同,肩甲处刻着一道磐石纹章。
河西军!“铁壁将军”周擎的人?!
林风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但他并未放松警惕。在未确定对方身份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那将领目光如电,扫过狼狈不堪、浑身血迹的林风,最后落在他紧紧护在怀中的那个包裹,以及那截触目惊心的断臂上。他瞳孔微缩,抬手止住了身后士兵的动作,沉声喝道: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为何身负如此重伤?你怀中又是何物?”
林风强提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官……刑部巡城御史,林风!奉陛下密旨,稽查西北军务!尔等……可是铁壁将军麾下?”
他直接亮明身份和使命,同时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那将领闻言,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挥手,示意所有士兵收起弓弩,自己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末将河西军副将,张威!参见林大人!末将奉周将军之命,沿黑水河下游搜寻大人踪迹,已在此等候多日!”
他语气激动,带着如释重负的庆幸:“数日前,有一名叫‘山猫’的义士,冒死从一条隐秘暗道冲出,带来了大人的密信和野狼谷地图!周将军得知大人孤身犯险,心急如焚,立刻派末将领精锐斥候,潜入黑水城势力范围,秘密搜寻接应!”
原来是“山猫”成功将消息送到了!林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精神一松,那股强撑着的意志顿时溃散,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张威见状,连忙起身扶住他,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再看林风苍白如纸的脸色和满身创伤,这位铁打的汉子也不禁动容:“大人!您伤势太重!军医!快!”
随行的军医立刻上前,为林风检查伤势,敷上金疮药,又喂他服下几颗疗伤固元的丹药。
药力化开,一股暖流散入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住了伤势。林风精神稍振,急忙问道:“张将军,‘山猫’兄弟现在何处?周将军那边情况如何?”
张威脸色一黯,低声道:“‘山猫’兄弟……他冲出暗道时便已身受重伤,将地图和密信交到我们手中后,便……力竭而逝了。”
林风闻言,心中一痛,闭上了眼睛。那个在黑暗中对他咧嘴一笑,毅然钻入岩缝的汉子,终究还是没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周将军接到密信后,已连夜整顿兵马,并八百里加急将消息密奏陛下!”张威继续道,“只是没有陛下明旨或确凿证据,周将军暂时无法对黑水城用兵。我们只能暗中搜寻大人,等待时机。”
林风猛地睁开眼,将怀中的包裹和那截断臂郑重交给张威:“张将军,这便是确凿证据!胡为宗私铸军械、蓄养黑甲私军的账册名册!还有这断臂和星盘碎片,属于靖王府客卿、妖道墨非真!他此刻就在野狼谷,已被我重创!”
张威接过这些染血的证物,双手都有些颤抖!他深知这些东西的分量!足以将胡为宗乃至其背后的靖王,钉死在谋逆的耻辱柱上!
“太好了!有了这些,周将军便可名正言顺出兵,清剿叛逆!”张威激动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黑水城的搜索队可能随时会找到这里!末将这就护送您回河西大营!”
林风点了点头,在两名士兵的搀扶下站起身。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幽深的暗河入口,仿佛还能听到野狼谷中的厮杀与墨非真怨毒的咆哮。
这一趟九死一生的潜伏与血战,终究没有白费。
“我们走!”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和心中的波澜,在河西军精锐的护卫下,朝着溶洞外的天光,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阳光刺眼,却代表着生机与希望。
他知道,当他带着这些铁证重返河西大营之时,便是这西北边陲变天之日!也是他向靖王及其党羽,发起总攻的号角吹响之时!
黑水城,野狼谷,胡为宗,墨非真……你们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