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节的“无遮甘露宴”总算有惊无险地收了场。街坊邻居们吐得七荤八素,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地散去,留下聚宝斋门口一片狼藉,混合着饭菜香、呕吐物和纸钱灰烬的诡异气味久久不散。钱老板看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被饿鬼气感染的人只知狂塞,根本没品味)却一片狼藉的菜肴,还有那堆烧成灰烬的纸钱和泼洒一地的米汤糖水,心疼得直抽抽,脸皱得像颗风干的橘子。
“我的银子啊…我的肉啊…我的米啊…”钱老板捶胸顿足,欲哭无泪,“这…这都什么事儿啊!好好的美食节…办成了…办成了饿鬼自助餐!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姜一也累得够呛,安抚饿鬼虚影消耗了他不少心神,此刻正抱着八卦盘温养,没好气地白了钱老板一眼:“早说了动静别太大!这下好了,名声是打出去了,不过是‘闹鬼美食节’的名声!”
钱老板哭丧着脸,唉声叹气。柱子带着几个伙计,苦着脸收拾残局。阿黄则叼着那根没啃完的骨头,在狼藉的杯盘间穿梭,寻找着漏网之鱼,独眼里满是满足。
后院的气氛同样有些压抑。虽然古曼童被捆妖索震慑后安分了,但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似乎并未完全散去。姜一坐在厢房里,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折腾了大半天,光顾着安抚饿鬼,自己都没吃上几口热乎的。
“柱子!柱子!”姜一喊道,“还有吃的吗?弄点来!饿死了!”
柱子抱着一堆脏盘子进来,苦着脸:“姜天师…前头…前头都吐得差不多了…干净的…干净的菜也没剩多少了…都…都凉透了…”
钱老板也凑过来,有气无力:“是啊…厨子都累趴下了…现做也来不及…要不…我去外面买点烧饼?”
“烧饼?”姜一撇撇嘴,目光扫过后院墙角。那里堆着一些杂物,其中有一小堆刚从地里挖出来、还沾着新鲜泥土的…红薯!那是钱老板前几天心血来潮在后院开垦的一小块“自留地”的收成,还没来得及吃。
“有红薯!”姜一眼睛一亮,“烤红薯!热乎!顶饿!”
“烤红薯?”钱老板一愣,“这…这没火啊?灶膛都熄了,生火也麻烦…”
“生什么火!”姜一嘿嘿一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看贫道的!”
他走到后院空地,捡起几个大小适中的红薯,拍掉泥土。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红薯放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接着,他后退几步,摆开架势,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掌心雷!”
随着他一声低喝,右手掌心猛地向前一推!一道极其微弱、细如发丝、带着“噼啪”轻响的…电火花,如同打火机点火般,从他掌心窜出,精准地射向地上的红薯!
“滋啦——!”
电火花准确地击中了最上面那个红薯,冒起一小股青烟,红薯表皮瞬间焦黑了一小块!
“……”钱老板。
“……”柱子。
“……”阿黄(叼着骨头,歪着头)。
姜一老脸一红,赶紧收了架势,干咳两声:“咳咳…这个…火力…有点猛…没控制好…”
他再次凝神静气,集中精神(主要是回忆师父当年吹牛时描述的雷法威势),小心翼翼地运转法力,这一次,他努力将法力输出降到最低,如同涓涓细流。
“掌心雷!去!”
又是一道微弱的电火花射出,这次落在红薯旁边,溅起一小撮尘土。
“……”众人再次沉默。
姜一额头冒汗,感觉有点下不来台。他咬咬牙,将法力输出稍微加大了一点点,同时用意念努力“想象”着温和的火焰烘烤的感觉。
“掌心雷!烤红薯专用版!去!”
这一次,一道稍微粗壮一点、带着稳定“滋滋”声的蓝色电弧,如同一条温顺的小蛇,从他掌心蜿蜒而出,轻柔地缠绕上那堆红薯!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电弧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爆裂,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均匀地包裹住每一个红薯,发出持续而温和的“滋滋”声!红薯的表皮在电弧的“爱抚”下,迅速变得焦黄、酥脆!一股浓郁的、带着焦糖香气的烤红薯味道,瞬间弥漫了整个后院!
“成了!”姜一心中一喜,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看见没?贫道这‘雷法烤红薯’,独门秘技!火力均匀,外焦里嫩!”
钱老板和柱子都看呆了!闻着那诱人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姜…姜天师…这…这能吃吗?”钱老板咽了口唾沫,看着那被电弧包裹、滋滋作响的红薯,有点不敢下手。
“当然能吃!”姜一自信满满,“贫道以法力控制,只取其温热烘烤之力,不伤内里!比柴火烤的还干净卫生!”
说话间,电弧缓缓散去。几个红薯静静地躺在石头上,表皮焦黄酥脆,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姜一拿起一个,稍微吹了吹,小心地掰开。
“呼——!”
一股更加浓郁的热气和甜香扑面而来!金黄色的薯瓤软糯流油,冒着腾腾热气!果然外焦里嫩,火候恰到好处!
“香!真香!”姜一忍不住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但脸上满是满足,“快!尝尝!柱子!给钱老板拿一个!”
钱老板和柱子将信将疑地拿起红薯,学着姜一的样子掰开,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唔!”钱老板眼睛瞬间亮了!“甜!糯!香!比灶膛烤的还好吃!姜天师!神了!您真是神了!这雷法…还能这么用?!”
柱子也吃得满嘴流油,连连点头:“好吃!太好吃了!姜天师真厉害!”
阿黄闻到香味,也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姜一手里的红薯,尾巴摇得像风车。
“嘿嘿,小意思!”姜一被夸得飘飘然,又拿起一个红薯,准备再烤一波,“以后咱们聚宝斋的烤红薯,就靠贫道的‘掌心雷’了!绿色环保无污染!还能练功!”
他再次运转法力,掌心电弧闪烁,准备给阿黄也烤一个。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控制着电弧,温柔地包裹住红薯时,后院那间供奉古曼童的小书房,紧闭的房门,突然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缝!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怨念的煞气,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悄然探出!这一次,它没有像上次触碰捆妖索那样莽撞,而是极其隐蔽地,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了姜一释放出的那道蓝色电弧!
“嗡——!”
姜一掌心那道原本温顺平和的电弧,如同被滴入了浓硫酸般,猛地剧烈震颤起来!颜色瞬间由湛蓝转为妖异的紫黑色!一股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电流猛地爆发!
“不好!”姜一脸色剧变!想要收手却已来不及!
“轰——!”
那道紫黑色的狂暴电弧,如同脱缰的野马,狠狠地劈在了姜一掌心托着的那个红薯上!
一声闷响!
那个可怜的红薯,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被狂暴的电流炸得粉碎!焦黑的碎块混合着滚烫的薯泥,如同天女散花般四溅开来!
“噗嗤!噗嗤!”
滚烫的薯泥精准地糊了姜一满脸!还有不少溅到了目瞪口呆的钱老板和柱子身上!阿黄反应快,一个后跳躲开,但也被几块焦炭溅到了身上,烫得它“嗷呜”一声,原地转圈。
后院一片死寂。
姜一保持着托举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头发上、道袍上,沾满了黏糊糊、热腾腾、散发着焦糊味的红薯泥…
钱老板和柱子脸上也挂着几坨黑黄相间的“红薯炸弹”残留物,呆若木鸡。
阿黄一边甩着身上的焦炭,一边对着书房方向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愤怒的低吼。
书房的门缝里,那股冰冷的煞气如同潮水般迅速缩回,房门“砰”地一声再次紧闭。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幸灾乐祸意味的意念波动。
姜一抹了一把脸上的红薯泥,看着掌心残留的焦黑痕迹,又看看地上那滩红薯“遗骸”,最后望向那扇紧闭的书房门,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低吼:
“小!祖!宗!你!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