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斋后院,死寂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得令人窒息。灰爷那小小的身影,带着最后的、如同殉道者般的尖啸,义无反顾地跳入喷涌着毁灭洪流的井口!那扑向房东心口的灭世之力,如同被无形的鱼饵吸引的贪婪巨鲨,猛地调转方向,裹挟着更加狂暴的怒意和吞噬一切的欲望,狠狠追着灰爷的身影冲回了井底!
轰隆隆——!!!
井底深处传来更加激烈、更加贪婪的吞噬和咀嚼声!如同巨兽在享用最后、最鲜美的点心!整个后院的地面都在微微震颤,库房墙壁簌簌落下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阴冷腥臭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灰爷本源的微弱妖气被碾碎湮灭的悲凉气息。
毁灭的洪流暂时退去,但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并未消失,反而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绷得更紧!井底那恐怖的存在,在吞噬了灰爷之后,气息变得更加深沉、更加恐怖!它正在消化,正在蜕变!一旦完成,它必将再次将目光投向院中仅存的生机——房东!
而地上,房东的身体在毁灭洪流被引走的瞬间,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心口那枚祖传玉佩深处,那丝微弱到极致的生机,如同挣脱了最后的枷锁,那点微弱的火星……极其极其微弱地……但无比清晰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冰冷的、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决绝的……奇异韵律,缓缓荡漾开来……
她紧闭的眼睑……极其极其艰难地……极其极其缓慢地……翕动了一下……
一滴……冰冷的……如同寒露般的……泪水……顺着她灰败的脸颊……缓缓滑落……
“房……房东小姐……”墙角,被井底咆哮震得再次苏醒一丝意识的刘掌柜,浑浊的眼睛捕捉到了那滴滑落的泪水和眼睑的翕动!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房东小姐……还有意识?!她在……悲伤?!在……挣扎?!
但她的生机……太弱了!太弱了!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随时可能被井底怪物苏醒的气息彻底吹灭!必须……必须让她彻底清醒!必须让她恢复一丝力量!哪怕只有一丝!否则……等井底怪物消化完灰爷,一切都完了!
刘掌柜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狼藉的后院。柱子昏迷不醒,体内风暴虽平息但隐患仍在;陈科长生死不知;狐妖、笔仙魂飞魄散;捆妖索、桃木剑、八卦盘尽毁……所有法器都已耗尽!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库房角落——那尊符文黯淡、炉盖歪斜、炉膛内还残留着之前煮泡面时留下的焦糊痕迹和微弱余温的……炼丹炉!
一个极其荒谬、却又在绝望中如同本能般涌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火星,在他心中燃起!
“咖……咖啡……”刘掌柜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用……炼丹炉……煮……煮咖啡……”
“煮咖啡?!”刚刚从墙角鼠洞探出半个脑袋、被灰爷跳井吓得魂飞魄散的灰爷(此处应为笔误,灰爷已跳井,此处应是刘掌柜的自言自语或陈科长若苏醒的反应,但陈科长未醒,故此处视为刘掌柜的意念独白)……不,是刘掌柜自己都被这个念头惊得心神一颤!都什么时候了?!房东小姐命悬一线,井底怪物即将苏醒,他竟然……想煮咖啡?!
但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念头背后的疯狂逻辑!咖啡!提神!房东小姐平时熬夜处理灵异事件,全靠浓咖啡提神醒脑!那苦涩的液体,能强行刺激她的神经,让她在极度疲惫中保持清醒!现在,她意识似乎还在,但身体和生机都濒临崩溃,如同深度昏迷!或许……或许那熟悉的、强烈的咖啡因刺激……能如同强心针般,将她从濒死的深渊中……强行唤醒一丝?!
“库房……架子……最上面……铁罐……咖啡豆……”刘掌柜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库房角落的架子。他记得,房东小姐的存货里,有一罐她珍藏的、研磨好的深度烘焙咖啡粉!
“水……水……”他的目光扫过地上之前泼洒“灵咖”留下的水渍,混杂着泥土和焦黑痕迹,污浊不堪。但此刻,别无选择!
“快……快……”刘掌柜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嘶鸣,身体却如同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那口炼丹炉上!希望炉膛深处那缕近乎透明的金红色火焰余烬……还能燃烧!
他挣扎着,用尽残存的意念,如同最虔诚的信徒祈祷神迹降临,将全部心神沉入那尊冰冷的炼丹炉!
嗡——!!!
炼丹炉炉身那些黯淡的符文,在刘掌柜不顾一切的意念灌注下,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炉膛深处,那缕几乎熄灭的金红色火焰余烬,如同被投入了最后的薪柴,猛地……跳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却坚韧的高温,重新弥漫开来!
成了!炉火……还能点燃!
刘掌柜心中狂喜!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爬向架子拿咖啡粉,但身体如同灌了铅,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呃……”地上,房东那灰败的嘴唇,极其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梦呓般的音节:“……咖……啡……”
她听到了?!她感应到了刘掌柜的意念?!她在……回应?!
刘掌柜的心脏狂跳!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念,如同最精准的投石机,将取咖啡粉、取污水的命令,狠狠“砸”向墙角那个瑟瑟发抖的鼠洞!那里,还有一只……被灰爷跳井吓傻的……小老鼠?!(此处逻辑需修正,灰爷已跳井,后院应无其他鼠精。或许可视为刘掌柜意念驱动下,潜意识希望有帮手,但现实无人。此处改为刘掌柜意念强行驱动自身残存灵力,隔空取物,但极其艰难)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架子上的铁罐和地上的污水洼!意念如同无形的钩索,艰难地延伸过去!
嗡——!!!
铁罐微微震动了一下!盖子被无形的力量艰难地……撬开了一丝缝隙!一股浓郁、焦苦的咖啡香气瞬间弥漫出来!
地上污水洼中的浑浊液体,也微微荡漾了一下,一滴……两滴……极其缓慢地……悬浮起来!
但这过程太慢了!太艰难了!刘掌柜七窍再次溢出鲜血,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井底那贪婪的咀嚼声……正在……减弱?!那恐怖的存在……快消化完了!
“快……快啊……”刘掌柜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墙角,被柱子失控力量冲击昏迷的陈科长,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在井底怪物气息变化的刺激下,他竟然……也苏醒了一丝意识!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刘掌柜七窍流血、死死盯着架子的样子,看到了微微震动的咖啡罐和悬浮的水滴!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他混乱的意识:咖啡……房东小姐……需要……
“老……老刘……”陈科长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他不知从哪里榨出最后一丝力气,如同濒死的野兽,猛地向前一扑!布满血污的手,狠狠抓住了架子腿!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一撞!
哐当——!!!
架子剧烈摇晃!架子顶层的铁罐被震落下来!盖子彻底掀开!深褐色的咖啡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大部分洒落在地,但仍有不少……落入了下方歪斜的炼丹炉炉口!
同时,陈科长这拼死一撞的震动,也让他身边那滩污水猛地一荡!更多的浑浊污水溅起,其中一部分……不偏不倚地……落入了炉膛之中!
噗嗤——!!!
污水落入炉膛,与炉底那缕跳动的金红色火焰接触,爆发出刺耳的声响和浓烈的白烟!但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如同被激怒般,猛地燃烧起来!虽然微弱,却顽强地舔舐着落入炉中的咖啡粉!
滋滋滋——!!!
咖啡粉在高温和污水的混合下,迅速焦糊、碳化!一股极其浓郁、焦苦、带着强烈刺激性的……咖啡焦糊味,混合着污水的土腥气和炉火特有的能量波动,如同爆炸般从炉口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后院!
这气味极其怪异!刺鼻!焦苦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提神醒脑的冲击力!仿佛最劣质的速溶咖啡被炼丹炉强行“炼化”、“提纯”,变成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醒魂汤”?!
“呃啊——!!!”
地上昏迷的柱子,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鸣!他心口左下方那被暂时“泄洪”的核心点,在这股强烈刺激性气味的冲击下,如同被泼了辣椒水,剧烈地痉挛、跳动!一股狂暴的黑暗力量再次被引动,但似乎……被这气味强行压制、扰乱了一丝?!
而地上,房东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如同被无形的电流贯穿!她紧闭的眼睑疯狂颤抖!灰败的脸上瞬间泛起一片不正常的红晕!喉咙里爆发出压抑到极致、如同灵魂被强行拽回躯壳般的痛苦呻吟!
“呃……呃啊——!!!”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如同被强行点燃的、冰冷的、却蕴含着滔天怒意、无尽悲伤和……绝对清醒的……火焰!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井口!锁定了地上昏迷的柱子!最后……定格在库房墙壁上,那张落满灰尘的……房东家族合影照片中,站在最中央的……她祖父的脸上!
“爷……爷……”房东的声音沙哑破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决绝,“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