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鬼开wiFi的惨败,如同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姜一心头那点不切实际的科技幻想。看着钥匙里小倩那委屈巴巴、惊魂未定的意念波动,他深刻认识到,在玄学领域搞创新(尤其是结合现代科技),风险巨大且后果往往极其离谱。
“算了算了,小倩,还是听听灰爷讲点江湖八卦解闷吧…”姜一无奈地放弃,转而寻求更“传统”的娱乐方式。灰爷虽然嘴毒,但肚子里确实有货,从西苑区下水道势力分布讲到菜市场鱼贩子的前世今生,倒也听得小倩(通过姜一意念转述)和阿黄(虽然听不懂但凑热闹)津津有味。
日子就在这种饥一顿饱一顿(主要靠偷卤料渣)、听灰爷扯淡、偶尔用符咒搞点小破坏(比如试图烘干衣服结果差点引发小规模火灾)的窘迫中滑过。口袋里的五百块巨款,在买了点廉价伤药、消炎药(治烫伤和上次划伤)和勉强果腹的食物后,如同沙漏里的沙子,飞速见底。
这天傍晚,姜一揣着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带着同样饿得蔫头耷脑的阿黄,再次溜达到了巷口那家馄饨摊前。熟悉的香气再次勾起了腹中的馋虫,但囊中羞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婆婆,一碗馄饨,多加点汤…”一个略带疲惫但温和的中年男声在摊前响起。
姜一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朴素、但浆洗得非常干净整洁的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小马扎上。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面容方正,眼神沉稳,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干练气质。他身边放着一个半旧的黑色公文包,包上印着几个模糊的小字,似乎是“南江市xx局”。
这气质…不像普通居民,倒像个…小领导?姜一心里嘀咕。
老婆婆很快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中年男人拿起勺子,却没有立刻吃,而是先拿出一个保温杯,小心地倒出一点热水,把勺子烫了烫,动作斯文而讲究。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每一口都吹得很仔细,显得很有涵养。
姜一看着那碗馄饨,肚子叫得更响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又摸了摸怀里那把冰冷的钥匙(小倩也饿),再看看脚边眼巴巴的阿黄,一股悲愤涌上心头。想他姜一天师,身怀“绝技”(虽然不太靠谱),手下有狗有鬼(钥匙形态),还有老鼠精情报员,居然沦落到连碗馄饨都吃不起?
就在他自怨自艾时,一个熟悉又令他浑身汗毛倒竖的声音,从巷子口传来!
“喂!卖馄饨的!看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像个小乞丐、还带着条瘸腿黄狗的小道士没有?”
声音尖利刻薄,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是房东林玉梅!她身边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膀大腰圆的汉子,一看就是街面上的混混!
姜一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完了!这疯女人找上门来了!肯定是灰爷或者哪个邻居看到她四处打听,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没…没看见…”老婆婆显然被林玉梅的气势吓住了,声音发颤。
林玉梅冷哼一声,目光如同探照灯般在馄饨摊周围扫视。她看到了那个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眉头皱了皱,似乎觉得有点眼熟,但没在意。她的视线继续搜寻,眼看就要扫到躲在馄饨摊阴影角落、穿着破麻袋坎肩、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姜一身上!
千钧一发!姜一脑子里一片空白!跑?来不及了!打?对方三个人!自己饿得腿软,阿黄还瘸着腿!
怎么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姜一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那个中年男人放在脚边的黑色公文包上!一个极其胆大包天(且作死)的计划瞬间成型!
他猛地弯腰,装作系鞋带(麻袋坎肩哪来的鞋带?),身体极其隐蔽地、如同灵蛇般向前一探!手指快如闪电,精准地捏住了中年男人公文包侧面一个敞开的、用来插笔或者放名片的小侧袋里,露出的一个深蓝色证件的一角!
正是他那张“价值五十块”的假天师证!照片是光头悍匪张铁柱,名字被他改成了“姜一”!他之前一直贴身藏着,但上次在馄饨摊被泼汤时,混乱中好像掉过东西?难道掉在这个侧袋里了?或者…是更早的时候掉的?他记不清了,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他捏住证件一角,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外一抽!同时借着抽证的力道,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哎哟!”姜一夸张地大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被绊倒一样,朝着坐在小马扎上吃饭的中年男人摔了过去!手里还高高举着那张刚抽出来的、深蓝色的“天师证”!
“小心!”中年男人反应极快,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差点砸到他身上的姜一,同时另一只手稳稳地端住了自己那碗滚烫的馄饨,一滴汤都没洒出来!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五十多岁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大叔!我绊了一下!”姜一赶紧道歉,挣扎着站稳,顺手就把那张假天师证塞到了中年男人扶他的那只手里,“您的东西掉了!我帮您捡起来了!” 他语速飞快,声音洪亮,确保不远处的林玉梅能听清。
中年男人一愣,下意识地接过那张深蓝色的证件。他低头一看,证件封面上烫金的“天师执业资格证”几个大字和国徽图案映入眼帘。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姜一这一摔一喊,成功吸引了林玉梅的注意力!她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姜一!以及他旁边那条标志性的瘸腿黄狗!
“小兔崽子!果然是你!”林玉梅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带着两个混混就冲了过来,“给老娘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姜一心中暗骂一声,对着中年男人飞快地说了句:“大叔!坏人来了!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说完,他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拉起阿黄,拔腿就往巷子深处狂奔!速度之快,卷起一路尘土!
林玉梅和两个混混紧追不舍,骂骂咧咧地追了上去,瞬间消失在巷子拐角。
馄饨摊前,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老婆婆和那个拿着深蓝色证件,眉头紧锁的中年男人。
男人没有立刻去追,也没有理会追兵。他扶了扶眼镜,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端详着手中这张制作精良、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天师证”。他的手指在证件表面摩挲了一下,感受着那略带凹凸感的防伪水印(虽然是假的),然后翻开了证件。
姓名栏:姜一。(手写体)
照片:一个一脸横肉、眼神凶悍、顶着一颗锃亮光头的中年悍匪!张铁柱!
证件编号:一串伪造的号码。
发证单位:南江市道教协会监制、国家超自然事务管理委员会认证(假公章)。
男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变得极其凝重!他作为南江市安全局下属,专门负责管理特殊事务(包括宗教备案、打击非法活动)的第七分局局长——李建国,对这类伪造国家证件、冒充宗教人士的违法行为极其敏感!
更让他心惊的是,这张假证上的照片!
“张铁柱…”李建国低声念出照片旁印着的名字,眼神锐利如刀!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就在上个月,邻省通缉的一名跨省流窜、专门制造贩卖假证、涉及多起诈骗和暴力犯罪的b级通缉犯!绰号“铁头”!就是他!
但证件上的持证人名字,却是手写的“姜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李建国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这绝不是简单的假证事件!那个仓皇逃跑的年轻人,穿着破麻袋,带着条瘸狗,行为举止古怪。而追他的那个女人,他刚才也瞥了一眼,感觉有点眼熟,似乎是西苑区某个街道办的?但眼神凶厉,不像善类!还有她带的两个混混…
这背后,很可能牵扯到通缉犯、假证团伙、甚至可能存在的非法宗教活动!那个叫“姜一”的年轻人,是受害者?还是参与者?或者是…关键证人?
李建国迅速掏出手机,调出内部系统,飞快输入“张铁柱”的名字。屏幕上立刻跳出通缉令照片——正是证件上那个光头悍匪!他眼神一凝,再次输入“林玉梅”三个字(他记得刚才那女人自报家门喊了句),系统很快反馈:林玉梅,西苑区城中村居民,无犯罪记录,但最近有邻居反映其行为异常,家中夜间常有异响…
行为异常?家中异响?李建国的职业敏感度瞬间拉满!这女人…恐怕也不简单!
他立刻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声音低沉而果断:“喂,小张?是我,李建国。立刻查两件事:第一,一个叫姜一的年轻人,年龄十八九岁,特征:衣着破烂(类似麻袋),身边常带一条瘸腿黄色土狗,右眼特别明亮。最近在西苑区城中村一带活动。第二,重点监控西苑区城中村居民林玉梅!她可能涉及非法活动和追捕他人!我怀疑与她追捕的那个姜一,可能掌握重要线索,甚至可能与b级通缉犯张铁柱的假证案有关!姜一手里有张伪造的‘天师执业资格证’,持有人写的是姜一,但照片是张铁柱!证件我已经拿到!立刻行动!注意,目标可能具有…一定的非常规手段(他想起了那年轻人摔倒时诡异的敏捷和那个眼神),务必谨慎!必要时,可以请求‘特殊支援’!”
挂断电话,李建国看着巷子深处姜一消失的方向,眼镜片后的目光深邃无比。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深蓝色的假天师证收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放入公文包。
“姜一…张铁柱…林玉梅…”他低声念着这三个名字,感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西苑区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悄然展开。而那个穿着破麻袋、带着瘸狗、跑得飞快的年轻人,似乎正处在风暴的中心。
他原本只是下班后想吃碗热馄饨,却没想到,一碗馄饨的功夫,一张从天而降的假证,竟将一桩涉及通缉犯、假证集团和疑似超自然事件的复杂案件,直接拍到了他的面前!
安全局第七分局的局长李建国,被一张假天师证,“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