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的死寂被幽冥教主徒劳的挣扎呜咽声打破,如同破风箱最后的喘息。祭坛上翻滚的活尸油凝固成惨白的冰坨,巨棺彻底沉寂,如同被冻结在时光长河中的古老墓碑。空气中弥漫着刺骨的寒意、活尸油的恶臭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担架旁,柱子软软地瘫倒,胸膛再无起伏,蜡黄的脸庞凝固着最后那一丝决绝的痛苦,气息彻底断绝。胸口那缕维系着契约的金红光晕,如同燃尽的烛芯,在寒风中彻底消散。
“柱子兄弟——!”陈科长跪在柱子身边,双手死死抓住他冰冷僵硬的肩膀,嘶吼声中带着绝望的哭腔。这个憨厚忠诚的汉子,用生命引爆了冻气,终结了仪式,也燃尽了自己。
“柱子...”刘掌柜佝偻着背,看着柱子失去生息的身体,浑浊的老眼瞬间涌上泪水。他强忍着悲痛,目光转向担架上那面破碎的八卦盘。
盘面上,那株枯焦蜷缩的小草,叶腋处那枚裂开一道缝隙、蒙尘黯淡的赤红果实,在柱子气息断绝、契约光晕消散的瞬间,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量,果实表面那道裂缝猛地扩大!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赤红果实从裂缝处彻底崩裂成两半!点点暗淡的金红光芒如同萤火虫般从裂口逸散出来,迅速黯淡、消失!盘兄核心那点微弱的白光也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盘兄和小草兄...彻底碎了!
“不——!!!”刘掌柜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最后的希望...最后的战友...彻底陨落了!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纯净到不可思议的金红色光芒,猛地从崩裂的果实碎片中爆发出来!光芒并非炽烈,而是如同最温暖的晨曦,带着一种涅盘重生、抚平一切创伤的奇异韵律!这股光芒并未扩散,而是如同受到无形指引,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了...玉棺深处,房东那具早已冰冷、眉心光点熄灭的躯体之中!
凝香斋内堂。
玉棺中,房东冰冷的身体猛地一震!眉心位置,那点早已熄灭、坍缩的金红光点,如同被注入了一股不可思议的生命源泉,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光芒!
这股光芒并非照亮,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流水,瞬间流淌过房东枯槁槁的全身!所过之处,灰败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干瘪的肌肉重新充盈,断裂的生机之线被强行续接!她原本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猛地变得悠长而有力!胸膛开始有力地起伏!
更神奇的是,她眉心那点爆发的纯净光芒并未停留在恢复肉身生机,而是如同有生命般,顺着那根早已断裂、无形的“线”,闪电般追溯而去!目标直指——西山地宫,柱子彻底冰冷的身体!
“呃...”柱子灰败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带着房东气息的生命暖流,如同涓涓细流,极其艰难地、却又无比顽强地逆流而上,注入了他那颗刚刚停止跳动的心脏!
咚...咚...咚...
极其微弱、缓慢,却真实无比的心跳声,在柱子冰冷的胸膛中,极其艰难地重新响起!
“生机反哺!涅盘重生!”刘掌柜看着这超越常理的奇迹,激动得浑身颤抖,老泪纵横!“是小草兄!是它的涅盘本源!它在最后崩碎的瞬间,将最后一点最精纯的涅盘之力,送给了房东小姐!房东小姐的魂魄被重塑、被激活,她强大的本源被唤醒,又反过来反哺了柱子兄弟濒死的身体!这是...这是超越生死的契约之力!是真正的...‘同心同命’!”
他猛地看向担架上那两片彻底黯淡、失去所有光泽的果实碎片,声音带着无尽的感激和悲痛:“小草兄...你...你用自己的命...换了他们两条命...”
就在这时!
“咳...咳咳...”担架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姜一,在盘兄最后一点白光熄灭的瞬间,如同被冰冷的潮水泼醒,猛地咳嗽起来!他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大脑如同灌满了铅块。灵魂深处的震荡依旧剧痛,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第一时间感受到了怀中那面八卦盘彻底的死寂,也感受到了盘面上那两片如同枯死落叶般的果实碎片。
“盘兄...小草兄...”姜一的声音嘶哑干涩,手指颤抖着抚过冰冷的盘面和碎裂的果实,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悲痛。但他没有时间沉浸其中。
他的目光瞬间扫过全场:柱子胸口重新出现的微弱起伏,玉棺方向隐隐传来的、属于房东的磅礴生机,祭坛上被冻结的巨棺,油池中被冰封的金属球,以及...地上那个被焦黑绳索捆得像粽子、兀自挣扎呜咽的幽冥教主!
一切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盘兄小草最后的馈赠,柱子房东的生死逆转,幽冥教主的被俘...
“刘掌柜...陈科长...”姜一挣扎着坐起,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干得...漂亮!”
他目光锁定地上那个挣扎的幽冥教主,声音冰冷如九幽寒冰:“现在...轮到我们收尾了。”
姜一挣扎着从担架上站起,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他走到幽冥教主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双兜帽阴影下充满怨毒和恐惧的眼睛。
“幽冥教主...为了打开那口破棺材,害死了多少人?这笔账,该清了。”姜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小截被冻气波及、断裂的捆妖索焦黑绳头。绳头冰冷坚硬,毫无灵性,只剩下物理的坚韧。
“绳子...虽然烧焦了,断了...”姜一掂量着手中的绳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实用的弧度,“但捆人...还是够用的。”
他蹲下身,在幽冥教主惊恐的目光中,用那截焦黑的绳头,如同最熟练的屠夫捆缚待宰的牲畜,极其粗暴地勒住了幽冥教主的脖子,然后绕了几圈,打了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死结!
“呃...呜...”幽冥教主被勒得直翻白眼,挣扎更加剧烈。
“别急...”姜一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平静得可怕,“这只是‘颈圈’。保险起见...”
他又捡起地上另一截稍长的焦黑绳头,在陈科长的帮助下,将幽冥教主的双脚踝死死捆在一起,同样打了死结。
“好了。”姜一站起身,看着地上如同被捆住四肢和脖子的待宰猪羊般的幽冥教主,满意地点点头,“这下老实了。带回去,让特管局的‘专家’们好好‘招待’。”
他不再看幽冥教主,目光转向祭坛上那口死寂的巨棺和冰封在油池中的金属球。
“那口棺材和这破球...留在这里太危险。”姜一思索片刻,“陈科长,通知总部,派最高等级的封印队过来!把这里彻底封死!连同这口破棺材和破球...一起封进山腹!永世镇压!”
“是!”陈科长立刻拿出加密通讯器。
最后,姜一的目光落在了担架上,那两片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普通枯叶般的赤红果实碎片上。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捧起,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涅盘余温。
“盘兄...小草兄...”姜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无尽的不舍和感激,“谢谢...你们辛苦了...好好休息...”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凝香斋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玉棺中房东重新焕发的生机,以及柱子胸膛重新跳动的心脏。
“房东小姐...柱子兄弟...你们可得...好好活着。”姜一嘴角扯出一个带着血丝的、疲惫却释然的笑容,“不然...小草兄这‘医保’...可就白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