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您眼睛没事吧?”
颜殊气喘吁吁,满脸焦急担忧,恭恭敬敬把刀还回李斗刀鞘。
“李大哥武功高强,拳脚生猛,我,我实在是,被逼急了,弄脏了李大哥的衣服,真是不好意思。”
“要不李大哥,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您洗干净?”
颜殊满脸担忧歉意,又是抱拳又是鞠躬,说的真诚无比。
“不碍事。”
原本心中恼怒丢脸的李斗,因着颜殊的态度,神情缓和下来:“下三滥的手段倒是使的溜,经常和人掐架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颜殊,颜面的颜,殊死一搏的殊。”
颜殊讪讪的点头道:“我不像李大哥,长的英明神武又武功高强,他们看我长得瘦弱,又没个大人帮衬,经常欺负我。”
“小的,小的也是没办法,实在打不过他们,就只能……”
说到最后颜殊垂头,捏着黑乎乎的手指,颇有些羞赧。
“你小子也算不错了。”
李斗在同伴面前找回了颜面,上前大掌拍了拍颜殊肩膀。
说的语重心长:“鹿园里的人都凶残的很,那些畜牲发起狂来,也是真的会吃人,可不像我会对你手下留情。”
“你既喊我一声大哥,那就听我一句劝,别去送死了。”
“若实在有难处,我倒是可以帮你在鹿园找个打杂跑腿的活儿做。”
“别的不说,管你这小子吃饱肚子,肯定没问题。”
“真的么?”颜殊震惊抬头,惊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她声音里却满是忐忑:“可,可这会不会太为难李大哥了?”
“我很感激李大哥的好意,从来都没人对我这么好,您是第一个。”
“但我身无长物,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若因此给您带来麻烦,我就算死也不会安心的,我……”
“我说能,肯定能,你这小子,居然还不信我?”李斗自觉被看轻,有些恼怒的和其他人交待了一声,当先往城里走去。
看颜殊还站在原地,似乎没反应过来,吼了一声:“臭小子,发什么愣,走啊,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来了李大哥。”颜殊应声,赶紧跟了上去。
这并非她第一次入城。
前世被烧伤。
她在城中阮家休养了将近一个月。
后来又回来待了七年。
城中街道很干净,屋苑虽非雕栏玉砌,却也精雕细刻,牢固大气。
不止杂货铺子,茶楼,酒肆,医馆,首饰胭脂铺……
甚至还有一家青楼。
来往的行人也不少。
大都是穿着军服的士兵,和穿着常服的匠人及其家人,自然也少不了粗衣布衫在这边做工的流犯。
可能来城里做工的流犯,都是有门路有背景的,寻常人哪进得来?
外面宛如悲惨的人间炼狱。
这里却是欢歌笑语。
只一道墙却隔出两方天地。
颜殊随在李斗身后,你问我答一路穿行,走进一栋斜檐飞挑的高楼。
高楼占地极大,建了三层,檐间还挂着灯笼。
朱红大门上悬匾:鹿园。
像他们这样的流犯,想入城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鹿园打擂。
鹿园有两种擂台。
一种,是高手与高手的对决。
一种,是人与兽的猎捕搏杀。
前者打擂,谁先弄死对手,谁能活。
人兽大战,兽口夺食,或被兽食。
同样血腥,也同样是以命作赌,去搏那一线希望。
在地狱里苟延残喘,也总比被野兽拆骨入腹强。
所以,没有真本事的人,是不敢来这里的。
而这不过是某些人,太过无聊拿来寻开心,打发时间的游戏而已。
颜殊原想借打擂进来,却没想到今天出门踩了狗屎走了运,遇到李斗这个好说话的冤大头,竟然好心的给她介绍活儿干。
“李斗,你说的人就是他?”
穿着青布棉衫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着颜殊:“叫什么名字?”
“大哥,他叫颜殊,颜面的颜,殊死一搏的殊。”
李斗说完瞟了眼颜殊:“这是鹿园的黄掌事,也是我结义大哥,和我有过命的交情。颜小子,还不赶紧拜见。”
咚咚咚。
颜殊赶紧跪地磕头:“奴颜殊,见过黄掌事。”
“哎,这脏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黄掌事招来人:“常三,你带他去后面洗个澡,清理干净把指甲剪剪,再拿套衣裳给他换上。”
“多谢黄掌事,多谢李大哥。”颜殊一脸感激的跟着常三退下去。
屋子里。
黄掌事看着李斗,笑问:“你怎么想起来给我塞人了?”
李斗端着茶杯,也笑回:“这不是前两天喝酒时大哥和我说的,你这儿人手不够么?我看他挺顺眼的,就给你带过来了。”
“大哥是不知道,这小子原本是想来打擂的,还和我比了一场。”
黄掌事面带讶色:“还有这事儿?”
“可不么。”
李斗啧了啧嘴道:“大哥别看这小子瘦瘦小小又不会武,可打起架来就像只狼崽子,那是又狠又下流,连我都在他手里吃了亏。”
“他父母亲人全都死了,家里还有十几个像他一样的孤子。”
“大的十来岁,最小的才六岁,平日都下井做活儿。”
“他最小的两个弟妹病了,实在没法子,就想来鹿园拼一把。”
“我看他挺机灵,年纪又和我儿子一般大,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当是为我儿子积德了。”
对于李斗所说,黄掌事并无多大感触,这种人在鬼域数不胜数。
这种事他也早就司空见惯。
“我这儿的确是差人,这不,昨儿个刚有人送来两个。”
黄掌事只点了点头道:“不过兄弟你带来的,我肯定得让他留下。只要他做事得力,我也不会亏待他。”
“多谢大哥,等我晚上下值,再过来找大哥喝酒。”
“好。”
***
颜殊换了三桶水,洗完澡换完衣衫回来,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她进门,眼神在屋里慌乱的瞟过,见李斗不在,只有黄掌事一人。
有些拘谨的跪地磕头:“黄掌事,奴已洗好了。”
“把头抬起来,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儿。”黄掌事放下账本,抬眼看过去。
这一看却是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