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殊等了片刻,确认孙朝祥和齐通,都已断气毙命。
把手中染血的匕首,放在孙朝祥的手里,又摸出齐通的匕首,在地上来回两抹醮了些血,重新塞回齐通手里。
齐通手里紧捏的东西,也被她取出来放进自己怀中。
收起齐通早先擦血的帕子。
颜殊走到短案前,揭开案上的香炉盖子,取出里面未燃尽的香片,又自怀中摸出枚新的香片,折去一半后点燃放进香炉里,仔细调整好位置。
最后把盖子盖了回去。
青烟袅袅升腾,檀香的香气溢散开来,将房中原本的香气掩盖。
清理摆弄好现场,颜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
顺原路从窗格离开书房。
跳下枣树她绕过守卫,西行大约百米,过了两个院落,僻静的拐角大树底下站着一道人影。
“颜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把这些处理干净,别让人发现了,剩下的交给你们,让这把火烧得越大越好。”
“颜姑娘放心。”
颜殊打量一眼小厮装扮的人,这是白宸在将军府安插的钉子,把手里小包袱交给他。
那人匆匆离开。
颜殊则回了桃院,如今孙朝祥和齐通都死了,杨泰外出押运未回,整个鬼域很快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
等她做完最后一件事。
接下来就看白宸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稳住这乱局了。
晚风徐徐。
惊变突起。
鬼域这个夜注定了不会平静。
几乎是颜殊前脚才踏上桃院厢房的台阶,黑暗的天空里便陡地燃起数道冲天火幕,接着是大喊走水救火的铜锣声。
许是太嘈杂。
小六忍不住打开厢房门,一眼看到站在台阶上的颜殊。
他匆匆跑过来,扑在颜殊怀里:“殊姐姐,你没事吧?”
颜殊习惯性的揉了揉他脑袋:“别怕,有姐姐在呢。”
“嗯。”
小六用力吸了吸鼻子,把担心害怕的泪花全都憋回去。
从颜殊怀中探出头,看着那方天幕,问道:“殊姐姐,出什么事了,那边是起火了么?”
“不用管,我们回去休息。”颜殊拉着小六回了房间。
“他醒了,殊姐姐,这,这怎么办?”
小六看着还被捆着,却已醒过来的军医,很是担心:“殊姐姐,他看到你回来还穿成这样,我们要不要,杀了他?”
虽不知殊姐姐,为什么非要出去不可,可穿的一身黑,还蒙了面,做的事肯定不能让人知道。
可他也没想到,他前脚才出去,这军医居然就醒了。
“唔,唔唔……”
军医嘴巴被堵住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当然要杀了。”
颜殊关上房门,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的斩渊:“小六,你要谨记,凡事斩草除根,绝不能给自己留后患。”
“唔唔,唔唔唔……”军医满头大汗,吓得边哭,边唔唔。
小六瞧了眼光说不练的颜殊,犹豫道:“可我看他没有六十,怕也有五十多了,杀了好像,有些可怜。”
颜殊挑眉看过去:“想活?”
“唔,唔唔唔……”军医拼命点头。
颜殊解开绳索,伸手掏了他嘴里的布,冷笑道:“那便记牢了,你今晚太累睡的很熟,被火势惊醒后,一直在房中查看医书。”
“我没出去过,你也什么都没看到。不管谁问你,都照此回答。”
“敢露半点马脚,我会像剁灵蟒一样,把你剁成两半,再剖成两片。”
“我今晚在睡觉,被火势惊醒后,一直在看医书,对,我在看医书,我看的是这本医典……”军医把椅子扒拉到桌边,拿起手边的书,呜啦呜啦念起书里内容。
小六忍不住笑出声。
颜殊也勾唇笑了。
老人家还挺识时务的。
桃院恢复静谧。
院外。
将军府内却是兵荒马乱。
五处地方同时起火。
加上快入秋了,天干物燥的,那火被风一吹,呼呼的烧起来,那片天空都被烧得通红。
府中全部守卫,侍候的仆婢,都忙着救火。
那火烧的极大,可也敌不过人多力量大,附近的人发现起火,也全都赶过来帮着灭火。
不到一个时辰,五处火势全都被扑灭,院子毁了好几座。
看着被烧成残垣断壁、一片焦土的院落,徐屹有些头大。
本就多事之秋,再让将军看到这些,不知得暴怒成什么样子。
他想着蓦地一惊。
找了一圈没找到想找的人。
徐屹朝身边的侍卫问:“你们有谁看到将军了?”
侍卫皆面面相觑的摇头。
有人出声道:“徐校尉,将军在东院书房与齐副将议事,好像并未过来。”
旁边有人插嘴:“发生这么大的事,就算议事,也应该会出来看看的吧?”
“对了徐校尉,我们白副将来看未婚妻,可一直没回去。”
“你可知我们副将在何处?是否也在和将军议事?”
徐屹脸色微变,也觉察出不对:“遭了,出事了。你们几个跟我走,其它人留下善后。”
他带人匆匆去了东院。
钱巍与郑虎带人在后面追:“徐屹,你特娘的,还没告诉我们,我们白副将在哪儿呢?”
徐屹带人赶到东院时,院里的守卫和巡逻的侍卫,依旧还在。
“将军人呢?”
“将军和钱副将在房中议事。”
“府中走水,这么大的事,将军难道不知?”
“将军和齐副将有要事商谈,严令我等不得进去打扰。”
守卫如实答话,他们都是今日才刚调过来的。
军密被盗,早前那批护卫因失职,全都被将军下令砍了。
书房乃将军府重地,不管外面再如何骚乱,这里的守卫都不能擅离职守。
这是将军立下的规矩。
所以院落起火,他们没敢离开,也没有人敢进去禀。
就怕触怒了孙朝祥,一个不好就会丢掉小命。左右多的是人救火,这些守卫也没太在意。
徐屹心知肚明,没再追问,上前扣门。
“将军,属下徐屹,有要事回禀。”
“将军,将军……”
屋里没人应。
“不是说在议事,怎么敲门却没动静?”钱巍一脸疑惑。
“属下不知,将军和齐副将的确都在房中,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属下等一直守在此处,并未见到将军,和齐副将离开。”
“这……”
一群侍卫皆是不明所以。
徐屹面色微沉,伸手一推,厢房门应声而开。
屋里躺在血泊中的两个人,也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眼中。
“将军……”
“齐副将……”
几个武将当即就想冲进去,却被钱巍拦了下来:“你们稍后再进,我和徐校尉先进去看看。”
徐屹和钱巍绕开血迹,进屋探了探两人鼻息,都是神情巨变。
“孙将军,死了。”
“齐副将,也死了。”
短暂的寂静后。
外面响起道惊天怒喝:“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趁着我们救火时闯进来,刺杀孙将军和齐副将。”
“孙将军和齐副将武功都不弱,能将他二人同时击杀,这人武功得多高……”
“等等,好像有些不对……”
“确实有些不对……”
“钱校尉,什么不对……”
“徐校尉,到底哪里不对?你们怎么不说话……”
外面几人进来,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两人,齐刷刷的问。
钱巍手中握着从墙上拔下来的袖箭,垂头指着孙朝祥的胸口,又拉开了齐通右手衣袖:“你们看,孙将军的伤,一箭穿心,这箭矢,和齐副将手臂所绑的袖箭箭矢一模一样。”
徐屹也拿起孙朝祥手中的匕首,放在齐通的伤处:“齐副将是被人一刀从左侧穿颈而亡,看这伤口应该是、孙将军手中匕首所刺。”
钱巍满脸狐疑指了指齐通手中的匕首:“孙将军右侧颈脖的伤口,也和齐副将手中匕首一模一样,看他们的位置应是面对面而站,这……”
钱巍话没说完。
立时有人惊呼出声:“难道孙将军和齐副将是互刺而亡?”
一语落,满室寂。
屋中众人皆面面相觑,被这结论惊的瞠目结舌。
“这,应该不会吧,齐副将和孙将军,他们怎么会互刺?”
“伤口摆在这里,屋里除了孙将军和齐副将,也没有其它人的脚印,不是互刺,还能是什么?”
“这不可能,好好的,为什么孙将军,要和齐副将,互刺?”
“那你的意思,难道是有人想刺杀孙将军和齐副将,还故意弄出他们两人互刺的假象?他为什么这么做?且就算他想,孙将军和齐副将武功高强,他们又不是木偶,能任刺客如此摆弄?”
“这……”
室内再次陷入寂静。
徐屹捡起地上那本染血的名册,一字一顿:“不是互刺,是齐副将犯上作乱在奉名册之时,出手偷袭孙将军,孙将军毫无防备,被其袖箭一箭穿心,而后孙将军,拼死将其击杀。”
屋中情形,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
只是……
有人疑惑的问:“齐副将为何要行刺将军?这说不通啊。”
徐屹未语。
这点别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将军府中机密被盗,将军怀疑是白宸,可白宸却提出疑问,指证齐副将。
后来发生什么,他一直在暗牢审问白宸,所以并不知道。
但如今看来?
怕是真给白宸说中了,孙将军是真的怀疑上齐通。
而齐通索性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想先下手为强把将军杀了。
结果两人就这样互刺身亡。
可也不对……
齐通行刺,孙将军为何,竟未呼救?
外面那么多守卫,又为何竟是半点动静都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