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让我走啊,拦着我做什么?”
“小姐,奴婢求您别这样……”
“可不是么小姐,您若是走了,夫人不定多伤心……”
“你们别再叫我小姐,我根本不是什么小姐,我就是个野种,我本来就不该呆在萧家,我求你们就让我走吧……”
“小姐,夫人说了不让您走,奴婢们不能放您离开……”
“她都说了让我滚,你们也亲耳听到了,再说我本也没脸留下,我今天是非走不可的,你们都给我让开……”
“不行,小姐您不能走……”
院子里阮溱溱提着包袱要走,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抱着她,拉扯之中不停的互相哭求。
“都松手!”
萧慎轻喝一声,几个丫鬟怔了下,赶紧松开手。
“大哥……”阮溱溱也是一脸怔愣的看着萧慎,轻喃了一声大哥。
她很快回神,咬了咬唇,跪在地上道:“世子来的正好,民女在萧府打扰这么些年,也是时候离开了……”
“这是我收拾的包袱,里面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世子若不放心,可打开来仔细检查。”
“与大哥说话何必如此生分?”
萧慎蹙眉将她拉了起来:“溱儿,你在府中十几年,父亲母亲一直都对你宠爱有加,疼你如珠如宝,我也一直当你是亲妹妹。”
“如今父亲已进宫,父亲、母亲、我,还有你二哥和旭儿,都希望你能留下。”
“今日祖父下葬,七妹妹她心有不快,所以对你言语过激,大哥希望你不要与七妹妹计较,以后好好和她相处。”
萧慎声音温润轻柔,背后手指动了动,犹豫片刻,他伸手替阮溱溱,理了理额边的乱发。
“大哥……”
阮溱溱低低唤了声大哥,泪水也如断线的珍珠,从红肿的眼眶流出。
她仰头满脸不舍的看着,眼前温润翩翩的少年,贝齿紧咬红唇摇头。
好半晌,才哽咽道:“大哥如此说,溱儿更加无地自容了,我又怎么可能会怪七小姐……”
“是我生母将我们调换,是我强占了她的身份,抢走属于她的所有,这些都是我欠她的,我本来就应该还给她。”
是不是故意调换,只有钟氏才清楚,可灵隐寺那边儿,她早就让人打点成无意抱错。
只是无意抱错四个字,她此时却是不能说,毕竟她才‘知情不久’。
反而颜殊那小贱人,却是先下手为强,早就当众放话是她生母调包。
世人只怕早就先入为主,她就算再解释,估计也没人会信。
“那亦并非你之过。”
萧慎拿出锦帕,替她擦了眼泪道:“如今殊儿回来,她所受的苦,我们自会补偿她,你不必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祖父才刚去,父亲母亲都心力交瘁,你若不想他们伤心,就听大哥的安心留在府中。”
“我,我也想留下,一直陪着爹娘和大哥,可,可我不姓萧,我姓阮,我不能,我不能留下……”
阮溱溱话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蓦地。
她扑进萧慎怀中,放声大哭:“大哥,我舍不得你们,我真的舍不得,如果我也是你亲妹妹,那该有多好……”
泪水浸湿衣襟,萧慎身体微僵,原本想推开的动作顿住。
许久后。
他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动,最终抬起双臂,将阮溱溱圈进怀里。
温润的低声安慰:“父亲母亲已决定收你为义女,殊儿是我亲妹妹,你也是我妹妹,和以前一样……”
一样?
怎么可能还一样?
阮溱溱紧紧抱着萧慎的腰,趴在萧慎胸前,哭到不能自抑,心中的委屈更是铺天盖地。
那小贱人抢她的院子,还当众让人搜她的身,如此羞辱她。
换作以往,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他们,早就为她报仇了。
可这次母亲和二哥看都没来看她,大哥来了也只是劝她忍让。
到底是不一样的。
义妹怎么能比得上亲妹妹,义女又哪及得上亲生女儿?
阮溱溱心中早已嫉妒怨恨到发狂,可她却毫无办法。
那小贱人在鬼域立了功,却心计深沉的瞒着所有人,尤其她还入了皇帝的眼。
除了忍,她还是只能忍。
她不能离开萧家。
至少……
眼下绝不能。
***
无尘院。
傍晚时,整个院子里里外外,被下人收拾的焕然一新。
颜殊吃过晚饭,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殊姐姐,你在等什么呢?我看你今晚已经向外望了好多次了。”木青端着茶过来奇怪的问。
颜殊把玩着手中的海蓝珠道:“今天动静闹那么大,我在想怎么这会儿都不见有人过来找我寻仇。”
“我都等了一下午,做好了和他们斗法的准备,可一个人都没来。”她声音里难掩失望。
“我看他们最近都累的够呛,想来是没那个力气找小姐麻烦了。”
玉儿扑哧笑出声,放下铜盆拧了帕子,递给颜殊。
木青想了想道:“也有可能他们正在憋坏水,想着要怎么整我们呢。”
环儿道:“皇上让小姐写好名单派人来取,宫里前两天才来了人,会不会他们因此心有顾忌、不敢来?”
“对哦,殊姐姐还有皇上给的令牌,他们若是敢来欺负咱,咱们就进宫去跟皇上告他们的状,让皇上治他们的罪。”
木青眸光泛亮,有些奇怪的问:“对了殊姐姐,你那日怎么就没和皇上再讨个赏,把那歹毒的女人扔回鬼域?”
“到了咱们的地盘上,那毒妇的下场,肯定会很凄惨的。”
“到时我定传信回去,让白大哥和哥哥他们,好好收拾那毒妇,给殊姐姐和老国公报仇!”
“就你虎的很,还想去跟皇上告黑状,皇上日理万机,可没那个闲功夫管臣子家中这芝麻绿豆的小事。”
颜殊收起珠子擦了把脸道:“况且,就算我当日开口求了,阮溱溱也不会被送去鬼域的。”
“为什么?”木青一脸不解。
颜殊淡淡的道:“因为萧家人不会允许,萧震霆在朝为官多年,他若开口帮阮溱溱,皇上不可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而那令牌虽能一时震慑小人,却并非我们长久的倚仗,说到底凡事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明白了么,小丫头?”
皇帝会额外赏她一道令牌,多半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
只是块通行令牌,作用有限,当然有总比没有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木青用力的点头:“我明白了,明天一早,我就起来练武。”
“这些以后再说,天色不早了,你们最近也累坏了,早些回房休息。”
颜殊揉了揉她的脑袋道:“管家说这里死过人,如今这院里就只我们几个人,你们要是害怕,可以同住一个屋。”
“殊姐姐放心吧,我们可都是从鬼域来的,打小就在死人堆里活,怎么可能怕个吊死鬼呢?”
木青浑不在意的道:“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人,最怕的是活人,有些活人啊天生就是坏胚子,一天天净想着怎么害人。”
就像那个阮溱溱,长得跟仙女似的,可心肠早就黑透了。
颜殊未语。
木青的话其实没错,活人的确比死人可怕多了。
目送三人出去。
她将洗脸水倒进洗脚盆,又添了些热水进去,边泡脚边思索。
如今他们可能短时间内都不能离开炎京了。
不能一直当土匪从萧家抢,也不能坐吃山空,得好好想个正经营生。
多挣些银子。
才好养活自己和三个丫头。
而且她要做的事也需要很多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