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重物砸地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里,如悍雷般响起。
“云昶,你怎么样了?”
云易闻声出来,便见云昶栽倒在地上,忙上前将人扶起来。
替云昶把了脉,又喂下粒药丸,才出声询问:“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到底出了什么事,又是谁伤的你?”
“咳,咳咳,不,不知道,没,没看清长相。”
因戴了人皮面具,云昶面色无异,嘴角却还凝着血渍,咳了许久,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先把他带进来,助他运功调息。”檐廊下响起楚怿低沉的声音。
男子身上还披着披风,也不知是正要出去,还是刚刚回来。
“是,主子。”
云易赶紧将人带进屋,而后盘膝坐去云昶背后,双掌抵在他背心,帮着云昶运功调息。
半个时辰后。
云易收回掌力,站起来,轻吁了口气:“你感觉如何了?”
“已无大碍。”
云昶也睁开眼,从榻上站起来,扭动了下身子和胳膊。
而后单膝跪地,朝静坐的楚怿,拱手请罪:“属下办事不力,阴沟里翻了船,请主子降罪责罚。”
“说说发生了何事。”
楚怿睨着他,冷冷的问:“我让你去国公府送信,为何你却暴露形迹,还被人打成重伤?”
“主子,属下的确是奉主子命令,前往国公府给颜姑娘送信,可属下刚到国公府外就发现……”
云昶把事情说了一遍:“属下觉得那人形迹可疑,本想出手将他拿下,把信抢过来,不料那人武功奇高,属下反被他打伤。”
“好在属下机灵,自知不敌便用了毒,否则今夜只怕属下就回不来,主子也再看不到属下了。”
云易听着云昶,最后一句略带撒娇的语气,再看他脸上的委屈之色。
抬手一巴掌,用力拍在他头顶:“主子让你送信,你就乖乖送信,管别人闲事做甚?若连累主子暴露身份,这责任你能负的起?”
“主子放心,属下在外面兜了好几圈,确定无人跟踪才回来的。”
云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也未和云易计较顶嘴:“都是属下自作主张,差点坏了主子的事,还请主子重重责罚。”
楚怿右手食指轻扣着桌面:“你可看清信鸽所飞方向,还有那打伤你的人长什么样,或身上有什么特征?”
“听声音至少五六十岁了,属下没看清他长相,他披着黑色斗篷,头上戴着帏帽,脸上还戴着面具,从头到脚、遮的严严实实。”
云昶回想着道:“那信鸽是从国公府里飞出来的,属下瞧着信鸽所飞的方向好像是,西北方。”
楚怿叩桌的食指一顿,眸光忽地暗沉,身上也多了股凌厉煞气。
“西北方……”
云易思索着,蹙眉道:“鬼域地处西北极地,主子您是在怀疑,那信鸽是颜姑娘放飞的?”
楚怿:“不知道,但有可能。”
云易眉宇蹙的更深:“若信鸽真是颜姑娘放飞西北,定是传信与鬼域联络,可却有人在深夜拦截。”
“难道那些人,也查到了鬼域兵变的内幕,盯上了颜姑娘?
楚怿未语。
这个可能的确很大。
白宸和颜殊动了那些人的利益,还是如此巨大的利益,依照那些人的尿性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不过相比起查到内幕?
他更倾向于,那些人记恨白宸坏了他们的事,却又因白宸远在鬼域,不能拿白宸如何,就想拿小姑娘开刀泄愤!
钱权从来最迷人眼、乱人心。
那些人早就疯魔,为敛财揽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啊这~”
云昶在旁边听得张大了嘴:“那主子,这样一来颜姑娘岂不是很危险,要不属下再去一趟,提醒下颜姑娘?”
“云易,从云楼调二十名隐卫过来暗中保护,本王不在的这段时日,若她有丝毫损伤,本王都唯你是问。”
楚怿说完起身,不待云易回答,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空里。
云昶站在原地捂着胸口嘀咕:“主子什么意思,怎么就这样走了,那我到底要不要再去趟国公府报信,提醒颜姑娘?”
“你是猪吗?”
云易又一巴掌拍在云昶头上:“主子都亲自去了,还命我调人保护,哪儿还用你个憨货去报信儿?”
云昶再看自家主子所行方向,好像的确是去国公府的方向。
气恼的瞪着云易:“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干什么总打我,没看我还受着伤?”
云易恨不能再抽他百十下:“你个榆木脑袋,不多敲打敲打,怎么能开窍?”
今夜突然收到消息北境那边出了事,主子原本是要连夜动身赶回的。
主子对他们向来宽厚。
极少自称本王。
今夜却放下那般重要的正事。
还跟他放了狠话。
主子对这位颜姑娘可真是非同一般。
***
无尘院。
阁楼上依旧还亮着灯火。
已经亥时,三个小丫头,通通都被颜殊赶去睡了。
寂静的厢房里,颜殊坐在软榻上,软榻旁的小几上,置着张白玉棋盘,棋盘上散落着,一粒粒黑白棋子。
小姑娘以手支头垂望着棋盘上的棋子,手中还握着颗白色玉棋子把玩。
时不时还会蹙眉,像是为棋势所困,思的极为专注,视线始终未从棋盘上移开过,听到开门声也未转头。
可他才进屋没走两步,小姑娘却凌厉的撇头看了过来。
楚怿想,小姑娘定是听出,他的脚步声,和她婢女的脚步声,不同。
“云公子,是你啊,怎的今夜过来了?”看清楚怿的刹那间,颜殊身上凛冽的气息顿收,脸上也浮上抹浅笑。
说来也奇怪。
自那夜他们争执后,整整三个月过去,楚怿再没现过身。
只是每隔段时间,无尘旧院那边夜里,桃树上就会挂起根绳索。
除了依约送来的十万金票,她还收到三次传信和三包药材。
她一直在想是不是事后,楚怿也察觉自己的行为,太幼稚太过分。
所以不好意思过来了?
楚怿走过去,瞟了一眼棋盘:“你这是夜里睡不着,干脆一个人下棋自愉自乐么,如此可有兴趣,与我对弈一局?”
她前世曾和楚怿下过一局,很可惜却是残局没能下完。
颜殊想着也来了兴致:“一人下棋哪及两人对弈,云公子有此雅兴,颜殊自是求之不得,公子请坐。”
楚怿坐在软榻另一端,边摆弄棋子边道:“既是对弈自有输赢,不如我们再加个赌注来助兴,你觉得如何?”
颜殊愣了下,道:“可以,不如就赌,白银千两?”
“若我输了,付你白银千两,若这局我赢了,你必须履行诺言,以后不再喊我云公子,依约唤我云哥哥。”
楚怿声音宛如天籁般好听,说出的话却差点没把颜殊噎死。
亏得刚刚与他对话,她还以为三个月不见,陛下已经恢复正常。
哪想到才正常不到半刻钟,居然又抽风炸出个晴天霹雳来。
她就不明白了,为何陛下如此执着于,那样肉麻的称呼?
难不成是有这方面的特殊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