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雅致的厢房里，女子执笔坐在桌边，垂头望着桌上宣纸。
神情极为专注。
随着女子的动作，一抹轩挺的身影，跃然宣纸之上。
放下笔。
女子痴痴的凝望画中人。
红色的衣，墨色的发，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让天地都失色。
可惜她画技虽精，却也只画出了，不到三分神韵。
女子眸光热切，是毫不掩饰的爱恋，因看得太过痴迷，连房门打开有人进来都未察觉。
“小，小姐，您，您该不会真的喜欢九殿下吧？”
直到丫鬟结巴的声音响起。
上官雅音回神也未遮掩，放下手中画像，蹙眉望去：“我喜欢殿下，怎么鸳鸯雪雁画眉，你们觉得本小姐不能喜欢？”
“可九殿下喜欢男人，还恬不知耻和那低贱男宠在大街上当众搂抱，这种人怎配得上小姐？”
“那两人所为，着实污眼。尤其，九殿下手段残忍，杀人不眨眼，那些刺客的下场，小姐您都忘了？”
“九殿下还贪财小气，外面传闻又颇多，奴婢前儿还听说夫人想为小姐和瞿大公子相看，若老爷夫人知晓只怕……”
画眉说着犹豫收口，与雪雁鸳鸯，三人都忧心忡忡。
今儿小姐看九殿下的眼神，她们就觉得不对劲儿，却不想向来自视甚高的小姐，竟然真喜欢上九殿下。
九殿下长得的确好看，比槿世子都更胜一筹，让人难以不动心。
可手段太狠太凶残也太吓人。
名声也太差了。
老爷和夫人若知晓小姐的心思，只怕是不会同意的。
“呵呵……”
上官雅音却娇笑出声：“你们觉得殿下心狠手辣，可殿下杀的都是刺客。”
“换作你们是殿下，有人要杀你们，你们不把刺客剁碎了，莫不是还要把脑袋凑过去任由刺客砍？”
三个丫鬟被问的哑口无言。
上官雅音眉眼微扬，又道：“你们说殿下贪财小气，满身铜臭味儿，可若殿下不这般爱财，又哪儿来的银子建运河？”
“你们又可曾想过待运河建起来，到时北境又会是何等繁华光景？只怕那会是你们做梦都想不到的。”
“将近十年的时间，从运河修建至今，你们又可有算过，殿下到底投了多少银两进去？”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
上官雅音笑道：“整个运河修建完成，至少也要上千万两，可这些银子朝廷半文未出，全是殿下一人筹来。”
“而当年殿下上奏表时年仅七岁，整个朝堂之上，除了曾祖父外，无一人赞同殿下此举。”
“满朝文武哪个不是饱读诗书，见闻广博。你们真当他们，全都不知运河建好后带来的好处？”
“他们全都知晓，只是他们贪，早已脑满肥肠，还眼巴巴盯着国库，把国库当自家金库，不舍得出银子罢了。”
当然，彼时国库空虚，的确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且就算能拨银子，可一层刮一层，最后落到实处的只怕两成都剩不下。
她想，这大概就是殿下只要了朝廷批文，却没要银子的最终原因。
三个丫鬟皆不吭声，这些个家国大事，她们又哪里会懂？
上官雅音也不在意，秀眉轻挑道：“曾祖父自小便教导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世间传言，不可尽信。”
“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能屈能伸才是承天启地的真男儿，便如九殿下那般。”
“你们再看看那些个所谓的皇子王爷，谁能有九殿下的魄力远见，谁又能敌九殿下的雷霆震摄之威？”
“殿下不止会拢财，还有才，就连楚槿，不也败在殿下手中？”
上官雅音杏眼之中绽出抹灼灼逼人的光亮：“我上官雅音自小立誓，要嫁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儿。”
“这炎京城的儿郎，除了九殿下，我一个也看不上。”
“这炎京的世家贵女，除了我，谁又能配得上殿下？”
“怿王府，我上官雅音进定了，北境王妃的位置，我也要定了，谁敢跟本小姐抢，本小姐就、杀、了、谁！”
她声音满满都是志在必得，还有股子难以言喻的、森寒狠戾。
三个丫鬟被震得不轻。
怎么都没想到，今日才见九殿下一面，小姐竟就立志非其不嫁？
许久。
画眉嚅唇道：“小姐可是打算，请太老爷出面替小姐作主？”
侍候小姐多年，她们都深知，小姐素来自视甚高，也从来都有主见，小姐既已认定，那必是不达目的，绝不肯罢休的。
太老爷曾为帝师，更是三朝元老。
小姐自小得太老爷手把手的亲自教导，太老爷也很喜欢小姐。
只要太老爷肯出面，老爷和夫人那里自然不成问题。
“只此小事，何需劳动曾祖父大驾？”
上官雅音笑道：“父亲母亲那里不急，我自有法子能说服他们，鸳鸯你负责打探九殿下的行踪。”
“雪雁，你负责查那个九儿，一定要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画眉，你找几个机灵的人，混进晋亲王府，再找些可靠的人，给我好好的盯着镇国公府。”
画眉一怔：“小姐，为何要在晋王府安插暗桩，又为何要盯着镇国公府？”
上官雅音闻言冷笑了一声：“哼，你们就没看到，今夜殿下离开时，那个阮溱溱看殿下的眼神，有多热切？”
“阮溱溱？”
鸳鸯惊呼出声：“她不过是个流犯所出的罪民，身份卑微低贱，已有六皇子还不够，她难道还想……”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阮溱溱虽出身低贱，可她有眼光也有野心。”
上官雅音声音染上几分警告：“她与三皇子六皇子的事你们都知道，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
“且她过往名声良好，皇上也已下旨特赦免去她罪民身份，她虽不再是萧七小姐，可也是萧家义女。”
“帝都最近流言四起，传的可谓不堪入目，可她今日却和萧家人出行，还与六皇子公然出双入对。”
“凭此可见萧家人对她的态度，萧家依然是她身后倚仗。”
“单是阮溱溱自是不足为惧，加上萧家却不得不防，至于晋王府……”
上官雅音微顿，眸光微闪，道：“今日所见，我总觉得槿世子，与九殿下之间似有些不同寻常。”
“槿世子对那个九儿明显也很上心，双管齐下派人在楚槿身边盯着，或许比我们自己查，还要来得更快。”
“九殿下并非那般肤浅，会在意女子容貌的人。可如今殿下势微，若我能替九殿下拉拢楚槿和晋王府……”
上官雅音说着顿口，眉眼之间笑意难掩。
不消说此事若办成自是大功一件，到时九殿下也自会对小姐刮目相看。
画眉心中了然，恭敬应声：“小姐放心，奴婢明白了。”
上官雅音点头又道：“不止阮溱溱，还有那个从鬼域回来的萧七小姐，也要给我仔细盯牢了。”
“让惜羽亲自去，我要知道她们是真的姐妹情深，还是各怀鬼胎，也只有先查清这点，我们才能找到机会。”
脑子里再次浮现，阮溱溱那痴迷惊艳，又难掩嫉妒阴冷的眼眸。
转瞬即逝。
蓦地又浮现出，那两道并行的男子身影，和那双握在一起的手。
上官雅音眸底陡然浮上一抹浓烈的阴戾之色。
阮溱溱？
若她识趣便罢，若不识趣敢和她抢人，她会让她知道那后果！
还有那个九儿……
到底是男是女，是何身份，与九殿下又是何关系？
今夜殿下与其到底只是作戏，又或真对其、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