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三陷入沉默,那双泛着光的眸子也渐渐变得暗淡。
许久后。
他才心有不甘的道:“可有机会能离开总是好的,不管外面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么好,我也总想着自己去看看。”
“你也别灰心,只要我们不死,说不得真有机会能出去看看呢?”
颜殊安慰他两句,捂着肚子结束了话题:“好了常三大哥,你别像娘们似的磨叽了,我们赶紧回去吧,我都快饿死了。”
沉重的气氛被一句话打散。
常三只能无奈摇头,真不知怎么会有像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这会儿还惦记那点儿吃的。
黄掌事掌着整个鹿园,与上面几位将军,都能直接接触。
为人向来刻板严肃,绝不会无故说那话的。
他也能看出来,黄掌事和李爷,对小殊的喜欢与照顾。
不过……
像小殊这样的人,又怎会有人不喜欢呢。
在这里习惯了被欺压,见惯生死血腥,他们早就麻木了。
每天如行尸走肉般活着,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可他不同。
他每天像只猴儿般上窜下跳,做完自己的事,不是帮这个,就是帮那个。
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笑。
那笑容灿烂的就像旭日朝阳,只让人看着就觉得温暖,让他觉得每天的时间都过的好像快了许多。
若说鹿园是一潭死水,他就是被放进来的那尾鱼。
灵动又鲜活……
让人无法不喜欢。
两人静静的走着,而常三心中所思,颜殊并不知晓。
她脑中回想着黄掌事的话。
是因为白宸吧?
所以,下午在背后盯着他的人,也是白宸了。
她来鹿园时日太短,见过的主事人也很少。这么巧她刚见过白宸,晚上黄掌事就对她说了那话。
难怪连常三都怀疑了。
***
翌日。
颜殊早早便起身,梳洗完吃过早饭,刚出门李斗就来了,也将她提着的米面袋子,顺手就给拿了过去。
两人先去医馆抓了几副药,而后一同出城回了流犯所。
依旧是那间残破土屋。
远远便能听到屋里传出的凄惨哭声。
颜殊心中一惊,疾步冲进屋子,便见小六满脸乌青,正坐在草堆边,放声痛哭。
稻草堆上,木石被打的不成样子,其他人也浑身是血,尽皆不省人事。
而木青却不在这里。
颜殊沉着脸问:“小六,发生什么事了?”
“殊哥哥……”
小六闻声转头,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哭着扑进颜殊怀里。
“呜呜,殊哥哥,木青被巡查队的人抓走了……”
“木石哥哥他们也被打伤了,小五小八和小七也病的快不行了……”
“呜呜,殊哥哥,你怎么才回来……”
小六搂着颜殊脖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的也是断断续续。
匆匆跟进来的李斗见状,怒极大骂:“巡查队那群狗娘养的东西,还真他娘丧了良心,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小六被吓的一个激灵,眼泪挂在眼眶都忘了往下流。
“别怕,李大哥是好人。”
颜殊把药包交给小六,让他去烧火熬药,又给大家检查了伤势。
其它人稍好。
木石伤的最重,除了外伤还受了严重的内伤,右腿也被生生打断。
小五小八虽未受伤,可本就病重加上受了惊吓,更是病上加病。
小七本就天生体弱,因着被打昏迷不醒,整个人也是烫的厉害,若不赶紧医治只怕熬不过两天。
颜殊找来几根柴枝,又撕了些布片,给木石接好骨。
“小六,这是药,赶紧煎了,给小五、小七、小八分别喂下去。”
而后她起身掏出个瓷瓶递给李斗:“李大哥,这是黄掌事给我治伤的,劳烦李大哥帮我给他们上药,暂时照顾他们。”
大家伤的伤病的病,留小六一个人,她着实无法放心。
“你想去巡查队要人?”
李斗没接药瓶,蹙眉道:“我早就听说,巡查队的人,这几日拿着画像,天天的满城寻人。”
“道是他们巡查队的头头,要找什么幼年丢失的妹妹。”
“哼,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他们就是想在城里搜罗长的好看的女子,讨上头欢心,也好逞他们的兽欲。”
“那群瘪犊子抓了人,就肯定不会放人,说不得连你腿也一起折了。”
“小殊你先别急,就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回城去找大哥。”
“大哥认识的人多,在杨副将面前也算有两分薄面,由大哥出面,巡查队的人不敢不放人。”
“李大哥,你和黄掌事已经帮了我许多,我不能让你们因为我犯险,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颜殊并未多言,将药瓶塞给李斗,匆匆出了屋子。
虽然孙朝祥才是鬼域之主,可孙朝祥之下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
巡查队隶属监查司,而监查司掌司齐通,是孙朝祥的头号走狗,这些年为孙朝祥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
万花楼就是他搞出来的。
不止是拉拢人心,就像李斗说的也是为了讨好孙朝祥。
与杨泰的鹿园都一样。
而齐通与杨泰,一人掌鹿园,一人掌万花楼,虽同为孙朝祥的心腹,却从来面和心不和,一直都不对付。
先不说黄掌事是否肯相帮,就算他真肯出面要人,巡查队也肯定不会放人。
杨泰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绝不会为了一个流犯,和监查司的人杠上。
可木青她是一定要带回来的。
这趟她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