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栏中,狼王矫健而凶狠的扑向猎物,而狼王对面的猎物,此刻却依旧还半跪在地上,爬都没能爬得起来。
“撕了他……”
“撕了他……”
看台上的人疯狂的叫嚣呐喊,似已看到那血肉飞溅的画面,和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自己的口袋。
两丈、一丈……
眼见那道瘦弱身体被雪狼王扑中,雪狼王呲着獠牙就朝颜殊脖子咬下去。
白宸握杯的手一紧,连心脏都蓦地一缩,提上了半空。
然则就在此时。
颜殊忽地动了,她右掌突地一翻,手中匕首猛的向上一刺。
“嗷呜~”
一声凄戾的狼嚎震天。
那匕首从雪狼王喉下刺入,刺断了气管,将它整个颈脖都洞穿。
雪狼王吃疼之中,四个狼爪空中乱舞,尤做着困兽濒死的挣扎。
颜殊脸上的鬼面具,被雪狼王一爪子扒飞,不知掉去哪里。
雪狼王尖尖的獠牙,尚贴在她布着道道血色抓痕的脸上。
那恶心狼嘴里散发的腥臭恶气,能将人活生生熏晕。
颜殊一击得手,匕首用力往外一拔,狼王鲜血如注,咕嘟咕嘟喷了颜殊一脸一身,颜殊眼也未眨,一记飞旋横劈,砍掉狼王踢来的左前爪,抓着狼王耳朵,一个利落的翻身,骑上狼背。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嗷嗷~”
雪狼王颈下破洞,前腿被断一条,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三条腿稳不住威武的身体,左甩右摆,想要将颜殊颠下来。
颜殊双腿夹紧狼肚,身体贴伏狼背,左手紧抓皮毛,抱紧狼脖子,右手紧握着的斩渊,一下又一下用力刺下去。
噗嗤噗嗤……
斩渊每次刺下再用力拔出,都会带起一串鲜艳美丽的血注。
颜殊一鼓作气刺了七八刀。
嘭~
狼王嗷呜一声,庞大的身躯,无力的倒在地上,狼王身下那片地面,也早被狼王的血,染的鲜红。
“嗬,嗬……”
颜殊握着斩渊,确认狼王已经断气,剧烈喘息着停下动作。
呵……
白毛畜牲还想吃她。
今儿晚上就炖了它。
颜殊狼狈的坐在地上,抹了把脸上嘴角的血,啐了口血沫子。
过了好一会儿。
她重新积蓄力量,脚踩血洼站起来,握着斩渊的手臂,抬起再落下……
竟将那狼头砍了下来。
她左手提着狼头,右手握着斩渊,站在兽栏里,仰头望着看台。
耳畔一片嘈杂喧嚣,脑子里也是天旋地转。
颜殊眼前一片模糊,只隐约能看到头顶,根根铁条铸就的大网外,万千灯火忽明忽暗,忽近忽远。
白宸一颗心落进肚子里,瞟了眼脸色铁青的齐通。
忽地侧头看向孙朝祥,给他斟了杯酒:“第一场比试,他胜了,就不知将军觉得,这黑小子,表现如何?”
“是个狼崽子,有股狠劲儿,知道诈敌,也有点小聪明。”
孙朝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只是第一场,对上的还是个畜牲,接下来还有九场,想十连胜没那么容易。”
“他不是你的人么,送他回去好好休息,五天后本将再来。”
孙朝祥说完,放下酒杯,大步离开。
房门吱嘎一声关上。
寂静屋中。
响起齐通阴毒的声音:“就像将军说的,鹿园比擂,十场十胜才算赢,而今只胜一场,白副将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他已搏得开门红,最后的胜利,想来不会太远。”
白宸说着突的笑了:“齐副将觉得他必输无疑,我却对他颇有信心,左右闲来无事,不如我们也来赌一场,就不知齐副将可敢?”
齐通算计落空,本就窝着一肚子气,此刻再被白宸一激,一口黄板牙都几乎被他咬碎:“你想怎么赌?”
白宸掏出银袋子放在桌上:“五十两银子,我赌他赢。”
“五天后的比试,可是两场同时进行,我赌他必、死、无、疑!”齐通也摸出银袋子,用力拍在桌面。
那小子空有招式却无半点内力,今天能赢不过是仗着点儿小聪明。
五天后也是十日一次的勇士擂台,也就是说那小子必须一夜打两场。
到时……
他绝不会让那小子活着走下擂台!
***
颜殊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晚。
睁眼便看到坐在自己床前,哭的眼睛红肿如核的木青。
“殊哥哥,你醒了,来,先喝点水。”
木青看她醒过来,连忙擦了眼泪,给她倒了杯水。
颜殊一连喝了两杯热水,才觉得干哑的嗓子舒服了些,将杯子递还给木青虚弱的问:“木青,我昏迷多久了?”
“已经一天一夜了。”
木青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黄掌事和李爷来看过殊哥哥好几次,白副将又带了个军医过来,也被我撒泼气跑了。”
“哥哥已经醒过来,小五小八和小七喝了几天药,身体都有好转,其它人的伤也都仔细处理过了。”
“还有小六和常三大哥照顾着,殊哥哥不用担心大家,你昏迷这么久肯定饿了,我去给你拿饭过来。”
“木青很厉害,已经能保护殊哥哥了。”
颜殊看着满脸担忧,乖巧又懂事的木青,夸了一句,又问:“对了,你知不知道,雪狼的尸体在哪儿?”
“噗嗤……”
木青破涕为笑:“被常三大哥扛去厨房了,黄掌事说那是将军爱宠,原本要让人埋了的。”
“可常三大哥说埋了太可惜了,殊哥哥时常嘀咕,要把它给炖了。”
“白副将说,雪狼王是殊哥哥的战利品,怎么处置殊哥哥说了算。”
“常三大哥就把雪狼弄去厨房了,打算等你醒了以后再说。”
颜殊闻言道:“你让他们给我炖了,炖一大锅,给大伙一人盛一碗。”
“记得,把狼皮剥下来,那畜牲虽可恶,皮毛却生的不错。”
“小七身体一直很弱,到时给他做件皮袄,他冬天就不怕冷了。”
木青自是笑应下来:“殊哥哥放心,我一会儿就去,你先喝药。”
颜殊喝了药,吃了米粥,很快又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颜殊再次醒来,木青早就打好水,帮她稍作梳洗,又给她端了刚熬好的米粥和药过来。
可谓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而她刚吃完药和饭,黄掌事和李斗便来了,和两人没说几句,厢房外白宸也带着人走进来。
“黑小子,感觉怎么样了?”白宸进门,视线便落在他脸上。
颜殊笑着道谢:“已无事,多谢白副将关心。”
“没事就好,将军可是亲口发了话,道你现在是我的人,让我这几日好好照顾你,下场比试将军会再来。”
白宸坐在床边道:“前夜送你回来,你伤的极重。”
“我本想让军医给你医治,可你妹妹死活不让,把人又给气跑了。”
“说来这一天两夜,还真是让本副将,担忧又不解。”
木青两次阻拦,太过惹人怀疑,不怪白宸会问。
颜殊倒未慌张,只眸光微暗,垂头低低道:“几年前我奶奶病重时,我爹曾堵了医馆大夫,想求大夫给我奶奶医治,可是后来……”
“我爹被他们活活打死在城门口,我奶奶没过两日也去了,尸体也被巡查队带走,扔去乱葬岗……”
“木青那时才只七岁,我没想到她一直还记着那些事……”
“殊哥哥,你别伤心,你还有我们……”
木青握着颜殊的手极力隐忍,可泪水还是一颗颗不停的落下来。
“抱歉,我不该问的……”
白宸看着两人脸上悲伤的表情,抿了抿唇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他一直以为自己幼年失怙,父母双亡,已经够惨了。
可来了鬼域他才明白,这世上比他更惨的人,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