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参见父皇,皇祖母,皇后娘娘。”楚怿走进大殿中央,拱手俯身行礼。
不待皇帝说话。
他便径自站直身体道:“今儿节宴守岁,儿臣之所以来迟,是为了给父皇准备礼物,也好借此表表,儿臣对父皇的孝心。”
建安帝居高临下看着他,出声笑问:“哦,是什么礼物?”
“儿臣身无长物,找遍怿王府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好在前些天灯会巧遇几位皇兄非要和我打赌,我运气好赢了十六万两。”
“正好儿臣思来想去不知该送什么,干脆送一半儿银子给父皇。”
楚怿话落,两名内侍抬着四个大箱子走进来,楚怿将箱盖一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摞满了银锭子。
众人皆看的嘴角抽搐,给皇帝送礼,哪个不是送奇珍异宝?
再不济也是举世难寻的稀罕玩意儿,就从来没见过直接送银子的。
嘴上说着表孝心,可这礼送的要多不走心,就多不走心。
且这银子还是他跟亲兄弟打赌赢来的,转头又拿过来送老子。
说好听点儿这叫借花献佛。
说过份点儿就是挑衅,不止是打皇帝,也是打在座几位皇子的脸。
偏偏却让人无法说道,毕竟,儿子送礼给当老子的表孝心,谁还能说这儿子做错了?送银子送错了?难不成银子不好?
银子当然好了,八万两,可也不少呢。
“九弟你可真是滑头,当日费尽心思赢了赌局,我以为你真缺银子,却原来是为了给父皇,筹银子送礼表孝心。”
楚瑜笑着接口道:“这可好,今儿你在节宴上独讨父皇的欢心,我们兄弟却是半点儿都没准备,说来真是惭愧。”
言下之意:节宴皇帝宴群臣,本无收礼的惯例,别人都没送,就楚怿独树一帜送份礼。想表孝心,他挑错了时机场合。
笑面虎就是笑面虎。
三言两语说的滴水不漏,瞬间化解了自己输掉赌局的尴尬。
楚棣也呵呵了笑一声接道:“九弟一片孝心难能可贵,只是你不是赢了十几万两,怎地只送一半儿,还给自己留一半儿,这岂不是让人误会,九弟你对父皇的一片孝心,也只一半儿?”
“本王以为三皇兄只是不会说话,没想到你连账也不会算?”
楚怿瞟了楚棣一眼道:“今日送一半儿,寿辰时再送一半儿,一半儿加一半儿,可不就是一片完整的孝心了?”
“本王比不上三皇兄身家丰厚,这已经是本王所有的家底了。”
“总不成三皇兄,你想看本王在父皇寿辰时送不出礼、当众出糗?”
“好歹我们是亲兄弟,你这做派未免,太过无情冷血了吧?”
“你……”
楚棣被堵了一下,强忍着怒意,道:“九弟还真是好盘算,拿赢来的银子跟父皇表孝心,敢情你自个儿,却是一毛不拔?”
“我能赢那是我的本事,要不然三皇兄以为本王这些年怎么养活自己的?”
楚怿挑眉怼了楚棣一句,又笑道 :“本王不比诸位皇兄能长待京城,日日在父皇面前讨好表孝心,金银财宝攒了满屋。”
“好不容易父皇召本王回来,眼看待不了多久本王就又要回北境了,你们还不兴本王讨好讨好父皇么?”
“说来儿臣此次回京,看到父皇身体康健,也算是安心了,只是父皇您眼光怎地却是越来越差了?”
“看父皇新纳的姬妾,竟是一个丑过一个,儿臣都替父皇捏把冷汗,真不知父皇您,到底是怎么下得了嘴的?”
楚怿说着指了指雪嫔,那是满脸的鄙夷嫌弃。
“你……”雪嫔气得脸都白了。
“啧啧,这也太丑了,本王若是你,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你的脸皮怎么就那么厚,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楚怿摇着头,一脸没眼看的表情,说着又朝皇帝道:“父皇也别担心,等儿臣回到北境,便立马召人选美。”
“虽说儿臣的北境不富裕,可比她漂亮的女人还是不难找到的。到时儿臣定会多挑几个美人,给父皇送过来。”
先送银子,再打包票送美人,这是把皇帝,当成酒池肉林的,昏君了么?
且他还把皇帝的女人,贬的一无是处?
众人无一不在想着,这怿王到底是来讨皇帝好的,还是讨皇帝嫌的?
高座上建安帝一直未语,龙颜之上看不出喜怒。
只龙目巍巍,定视着楚怿,半晌,道:“朕听说,你回来这段时日,不是在外闲荡,就是与人斗鸡溜狗的厮混。”
“你是朕的皇子,怎能成天不务正业、沉迷美色。离京多年,好不容易回来朕身边,暂时别回北境了。”
“朕会让左相在朝中,给你安排份差事。你且随左相好好学着做,也好生的给朕收收心,不许再成日胡闹。”
建安帝话落满殿皆寂,几位皇子后妃,更都是面色一滞。
就像建安帝突然宣楚怿回来,没人知道其背后的真正原因。也没人知道皇帝打算让他长留炎京,还是过完寿辰就让他滚回北境?
众人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猜测,皇帝此时的话,却是表明了态度。
楚怿不止会留在炎京,皇帝还要让楚怿入朝为官。
与远在北境只当个自治的藩王完全不同,只有在天子脚下,才有机会拉拢朝中重臣,讨得皇帝欢心,抓取更多权力,更靠近那个位置。
这也意味着,皇帝给了楚怿,夺嫡的资格。
本就龙虎相争的朝堂上,突然再多出一个敌人。这个敌人还远不像他们原本想象中那么无能,换谁都不会乐意。
楚怿也是满脸不乐意:“儿臣就喜欢银子和美人,让我办差,父皇还不如现在就把我撵回北境。”
建安帝龙颜一沉:“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你给朕好好当差,若是办砸了差事,你看朕能否轻饶了你。”
“明知我会办砸还让我去,我看父皇是成心想罚我吧?”
楚怿似浑然未见建安帝的怒意,还在不满的喋喋不休:“反正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打死我都不去。你有那么多大臣,我还有那么多皇兄。”
“有什么事你让他们去办,办砸了差事你骂他们,打他们去。可千万别来找我麻烦,我可不想当蠢驴,累死累活的拉磨,还得挨揍。”
那话说的是要多混有多混,到最后父皇也不喊了。
昂着头绷着脸说完,抬脚气腾腾地回了自己的位置。
把建安帝当成了空气,气得建安帝龙脸黑沉的,能拧出把水来。
旁边瞿皇后,笑着替皇帝解围:“皇上您别气,怿儿以前离皇上远,可以后留在炎京有皇上亲自教导,定然会成大器的。”
“说来怿王年纪也不小了,妾身记得已满十七,说来也该成家了。趁着今日节宴众官家小姐都在,不如妾身好好儿替怿王相看相看。”
“这成了家以后,有王妃管着,他肯定会收心的。还有瑜儿、越儿,尧儿和铭儿他们,也都该立正妃了。”
哪知道皇后话音刚落,楚怿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可千万别,皇后不是不知道本王喜欢男人,给本王挑姑娘,算怎么回事?”
许是没想到,楚怿会说的,这般大喇喇,皇后滞了下。
建安帝怒声斥道:“你莫不是还想娶个男人做你的王妃不成?”
“那是自然,既然是儿臣娶妻,那肯定得挑儿臣喜欢的。”
“你们倒好,弄个女人给我当摆设,想让我独守空房活活憋死,还想让我出银钱养她,我又不是傻子,这么吃亏的事儿,我哪能干?”
楚怿修长十指握着金杯盏,身体慵懒的斜倚在短案,手肘撑起支着头,仿若浑身没骨头,坐姿妖娆的,那叫个勾魂摄魄。
颜殊看得眼眸泛亮,再次坚定了心中想法。
陛下,果然是下面那个。
瞧瞧,论娇媚,陛下这妖孽一出,谁敢争锋?
殿中众人却无一不是听得张口结舌。
娶男妃?
从古至今好男风的不少,却从没有娶男妻的,更何况是王妃?
那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