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殊拿起册子一本本翻看过去,都是林氏亲手写的账本。
第一个匣子的账本全部有进无出。
每一笔钱后面也都注明了来路。
有从中公贪墨的,有变卖萧家田产、铺子、庄子及珍宝变现的,还有林氏借镇国公府之名在外收取的钱财,大半都是商贾富户。
其中也包括林家。
林家因镇国公府而起家,林家人打着镇国公府的名头,在外欺行霸市,横行霸道,才攒出今天偌大家业。
林氏也从当年的庶女小可怜,变成林家的财神老祖宗。
林家每年都会给林氏送很多钱财,和搜罗来的奇珍异宝,林氏也会出面替林家解决生意上的一些麻烦。
再借着搜罗来的那些钱财珍宝,维持自己的体面,在外打点,游走各世家贵夫人之间,可谓是如鱼得水。
士、农、工、商。
商籍最贱。
而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镇国公手握实权,镇国公夫人这个名头不消说,那是真的好用。
颜殊数了数。
将近二十年,林氏收受变卖的钱财,足足记满七本账册。
从最初琐碎的几十上百两,到后来的成千上万两。
没过两三年,林氏胃口就被养的越来越大,成千上万两都满足不了她了。
许是坐稳国公夫人的位置,在外面吃得开了,也见过世面开过眼了,区区万儿八千,她看不上眼了。
自十五年前起,每笔账最少都是五万两起步,十几二十万两常见,最多一笔三十五万两,奇珍异宝更没少收。
七本账册……
她都无法想象林氏贪墨的到底会是怎样一个恐怖数字。
有进自然有出。
第二个匣子里,记得便是出账,也有七本账本。
其中三本,从最开始零碎的几十两,上百两的支出,都有写明出处。
或是置办了衣物行头,或是买了胭脂水粉,或用于平日花销……
从最开始省着花,只买好的不买贵的,到后来大手大脚,最后骄奢淫逸到,不买最好的,她只买最贵的……
还有四本都未注明出处,但从时间上来判断,应是两本为一册。
因为最新日期的账册后面,还有很多的空白纸张没有记录。
而其中两本一册,最少一笔一万两,最多一笔十万两。
支出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一个月支出三五笔,有时一年半载只一笔。
最后两笔支出,时间极为接近,一笔十万两,一笔只有三万两,间隔不到十日,十万两那笔半个月前支出,三万就在年节前几日。
看时间,正是她刚好收到白宸传信,林氏去无尘院,找她劝说萧慎,将青衣送往府衙后没两天,林氏便支出了十万两。
这两笔钱极有可能就是,林氏收买杀手的证据。
那这两本一册,就有可能是,林氏这些年,收买杀手的证据?
林氏又到底干了些什么,居然需要花这么多银子,长年收买杀手?
颜殊五指微紧,啪一声将账本合上,拿起剩下的那两本。
剩下那两本一册。
最少一笔十万两,最多一笔五十万两,大多数都是二十万两左右。
支出时间虽然也不固定,但是固定每个月都会支出一笔。
同样没有注明出处,也不知银子流去何处。
颜殊草草翻看,将东西塞回匣子里,将匣子也放回原处。
没再多待,一件东西都没有带走,很快顺原路爬了回去。
辛夷看她平安上来,松了口气,问:“小姐,可有发现?”
颜殊声音低沉,语含凌厉:“你留下看着她,也看着秘室入口,此事我另有安排,记住,别让人靠近她,也不许告诉任何人。”
“是,小姐。”辛夷心头一跳,虽不明所以,却赶紧镇重应诺。
将蜡烛吹灭放回原处,与辛荑恢复机关铺好床铺,把林氏搬回床上。
颜殊又在她身上扎了几针,确保林氏短时间内都不会清醒,又在林氏和床榻四周,撒了些无色无味的粉末。
这才回到外室。
大约半个时辰后,柳华那边私库也清点完毕。
颜殊接过册子随意翻看了几页,只是好东西全都藏秘室里了,私库里的东西虽然也很值钱,比藏宝室里的那些还是差的天远地远。
“东西先放初雪阁,把私库的锁换掉,柳华你再去趟衙门,把林氏当初嫁进萧家的嫁妆礼单取回来我有用。”
“是,小姐。”柳华领命,又马不停蹄前去衙门。
颜殊带着重造的册子回到无尘院。
天光已暗。
萧慎和萧允依旧未回府,冷香灵希还在接应返回的途中。
颜殊想了想,把禾源又叫了出来,递给他一个小包裹,道:“你去替我办件事,记住,千万别有遗漏……”
禾源听得一头雾水,瞠目结舌:“你这女人,到底又想干什么,居然让我做这种缺德事?”
“我们当初说好了,我做你暗卫保护你安全给你卖命,但你不会让我做伤天害理的事,可你居然……”
“我又没让你去杀人放火谋财害命,怎么就伤天害理了?”
颜殊打断他道:“我说的话,我都记得,无须你来提醒。”
“你也最好记住,现在我是你主子,我让你做什么,你只管照做。”
“原由为何你无须多问,也休要将我的事拿出去乱说。”
“我知道你身怀绝技是个有本事的人,可凡事也当多为凝香考虑。”
“记着,一处都别漏掉,也千万别想着偷工减料,否则坏我大事,你知道那后果的。”
禾源再次被威胁,怒瞪了颜殊一眼,拿着包袱铁青着脸走了。
其它人都有事做。
颜殊便去了旁边柳碧落查账的房间。
萧家的账房先生昨儿个夜里,就被颜殊给抓了起来,直接关在无尘院的空厢房里。
林氏掌家这近二十年,所有的账册全都清理装箱,也搬来了无尘院。
光账册都装了好几口大箱子。
颜殊一个人不知得看得猴年马月,所以又从外面花高价,请了五个算账理账的高手回来帮着整账清算。
觉得人手还是不太够用,颜殊又把柳碧落也拉过来做苦力,五大口箱子直接抬了一箱给柳碧落。
柳碧落在成山的账册前,坐了一天一夜,眼睛几乎被字看瞎。
见颜殊进来。
她啪一下把手中毛笔拍在桌上:“我不看了,你干脆杀了我吧。”
“若实在累了,就歇会儿喘口气儿,再接着看。”
颜殊将笔放回她手里:“这一箱全都是你的,小蛇你敢撂挑子,我就请你吃小蛇。”
“还有不许白做工糊弄我,每一笔账都给我仔细理清楚了。”
“若让我查到你有遗漏没发现的假账,漏几条我请你吃几条小蛇。”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女人,明知她最讨厌那种滑溜溜的东西,还专门拿恶心的长虫来恶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