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怿抬头望着颜殊,隐忍凝着泪光的脸庞,和不自觉握紧的双手,心像是被根丝线缠绕着勒紧,生疼生疼。
他的小姑娘,从来都是坚韧勇敢的,她像一轮太阳,从不畏惧艰险,似乎这世上,没什么能够将她击垮。
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浓烈而沉痛的悲伤。
那真的……只是梦么?
楚怿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惑,将颜殊揽进自己怀里:“九儿哭的,怿哥哥心都疼了,乖,别难过了,你把你在梦里看到的事,全都告诉怿哥哥,怿哥哥向你保证,不会让那些事发生的。”
颜殊的思绪,从回忆中被拉回,反应过来被抱着。
赶紧从楚怿怀里退出来,笑着将眼泪逼回去。
尴尬解释:“我没难过也没想哭,只是梦里那些人太惨了,每次想起来我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还嘴硬。
她伤没伤心,难不难过,他难道还会分辨不出来?
楚怿也没戳穿她,坐回去又问道:“那九儿是何时发现,你梦到的事,都变成了现实的?”
几时发现的?
颜殊脑子有些乱,早知道要说早点儿编好借口,时间这么短编的不圆,万一被陛下发现错漏,她圆不回去咋办?
她想了想道:“从一年多前,我时不时的,就会梦到一些。”
“都是些断断续续的片段,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刚开始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我会梦到一直打仗,死人……”
“梦的多了,我也就不奇怪了,反而我发现,那些梦境都是连贯的,还从梦中人的对话,推测出来很多事……”
颜殊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那场战事的,能说的全都说了。
尤其关键地方,说的格外仔细。
这一说就是半个多时辰。
楚怿一言未发,只静静的听着,待她说完,又倒了杯茶给她。
颜殊喝完茶偏头想了想:“暂时只有这些,都是我回京后,打探消息,又和梦境结合,整理出来的。”
“只是梦里看到的不完整,而且一年多看得太多,有些可能我忘了,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楚怿点头,问:“那你梦到我登基是什么时候,又梦到些什么?”
“就回京前大概半个月吧。”
颜殊喝了茶水,放下茶杯,回道:“那时我以为我意症疯魔了,不止天天梦到打仗死人,居然还梦到个皇帝。”
“那皇帝还长得贼好看,天上有地上无的,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天上的玉皇大帝。”
“后来又梦了几次,我才知道你叫楚怿,那是你的登基大典。”
“我回炎京,那夜与你初遇,起初听你的声音,就觉得很熟悉,好像我在哪儿听过,可当时没想起来。”
“再后来入梦,我终于想起来,可你们长得不一样,我也不敢确定。”
“我就猜测你易了容,一直想摘下你的面具,看看你面具下的脸。”
“可我又怕若真的看了,梦里那些事都会变成现实,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要看的好。”
“那夜你自己取下人皮面具,果真和我梦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确定你就是我梦里的人,也因此我确定我梦到的,真的都是未来发生的事。”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收集关于你,和所有我梦到的那些人的消息。”
“冥冥中自有天意,我觉得你或许就是那个可以挽救战火的人,不然我怎么可能会梦到你,怿哥哥,你说是不是?”
颜殊眸光灼灼的望着楚怿。
好在她脑子转的够快,借梦境将事情全都说出来,就能掩盖她重生的事。
她不用被当成妖怪,将来也不用再后悔,压力全都给到陛下。
陛下那么厉害。
如果连陛下都做不到,挽广厦之将倾,消战火于无形,那她也是真的没辙。
他们就只能做好备战的准备。
“九儿所说之事我会派人仔细打探,雍齐既然联手出兵,只要我们能阻止他们结盟,就有机会阻止开战。”
楚怿端着茶杯道:“两大国结盟不可能毫无先迹可寻,明年七月正好十年期满。”
“今次的风云会,又正好轮到大炎,届时九国皇帝,都会前来炎京签订守战协约,也正好方便我们查探。”
“距离你梦到开战还有四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怿哥哥既答应你,就一定会做到,九儿不用担心。”
她也是这么想的,想消战火,首先就要打破,雍齐结盟。
而风云会就是他们的机会。
颜殊点头道:“不过凡事还是得做两手准备,若实在万不得已,那就打得他们亡国灭种,再也来不了最好。”
清脆的声音里,一股子狠辣,绝决的味儿。
楚怿怔愣,而后笑了,亡国灭种么,他家小姑娘,果然是彪啊!
不过……
也足见她梦里到底有多惨烈。
小姑娘从非迁怒之人,若非太过惨烈,小姑娘是说不出这四个字的。
开不开战,是九国皇帝和那些上位者说了算,普通百姓是没有话语权的,他们也绝不会希望打仗。
说到底,不过是那些皇帝上位者,野心勃勃,欲壑难填罢了。
转念。
楚怿眉眼含笑,问:“九儿不是梦到我登基么?好像后来还梦到我很多次,都梦到些我什么,你还未与我说。”
这……
她要不要干脆也借此机会,提醒陛下君后遇险的事儿?
“其实,也没梦那么多次,你的登基大典,办的很热闹。”
颜殊心中再次纠结,咬了咬牙道:“好像,不止是你的登基大典,那天还是你的封后大典,只是……”
楚怿想着端起茶杯,笑容更甚几分:“只是什么,怎么不说了?既是登基也是封后大典,那我的皇后是谁,你肯定看到了。”
瞧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定是那人是她自己,又害羞不好意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