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林默精密制造联合实验室”的内部,和学生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一尘不染的地面,没有排列整齐的崭新设备,更没有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
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的仓库。
仓库的中央,堆放着一座小山。
那是一堆真正的废铜烂铁——生锈的齿轮、断裂的传动轴、布满油污的机床外壳、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零部件。它们横七竖八地堆在一起,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金属和机油混合的难闻气味。
这正是学校那几台早已报废、淘汰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旧三轴机床的“遗骸”。
十名被选中的学生,站在“小山”前,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
“林……林老师,”性格最内向的孙晓静,鼓起勇气,小声问道,“我们……我们就在这里上课吗?”
林默点了点头。
他走到那堆废铁旁,拍了拍一个还算完整的机床底座,灰尘簌簌落下。
“这里,就是你们未来一个月的教室。而这些,”他指着那堆废品,“就是你们的教材。”
学生们彻底懵了。
“开什么玩笑?”那个叫吴飞的“修理大师”第一个叫了起来,“林哥,你不是吧?龙腾集团不是给了五个亿吗?钱呢?设备呢?就拿这堆垃圾来糊弄我们?”
“就是啊!这连废品回收站都不愿意收的东西,能干嘛?”
“我感觉我们被骗了……”
抱怨声,此起彼伏。他们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但也不是傻子。他们是冲着“神仙班”的名头来的,不是来这里捡垃圾的。
林默没有生气,也没有解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然后,他从旁边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白白嫩嫩的,还带着水汽的豆腐。
他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电钻,在上面换上了一根细长的、像是缝衣针一样的钻头。
“你们的第一个课题。”
林默将豆腐稳稳地放在一个还算平整的工作台上,然后将那堆废铁里的一块锈迹斑斑的钢板拖了过来。
“用这些废铁,现场组装出一台可以使用的简易车床。然后,用这台车床,把这块豆腐,给我雕刻成一个完美的、内部中空的球体。”
“要求:球体表面必须光滑,无破损。球体壁厚,不得超过一毫米。”
“时间,三个小时。”
当林幕说完这番话,整个仓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十个学生,全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用废铁造车床?还要用车床雕豆腐?雕成一个空心球?壁厚还不能超过一毫米?
这……这是人类能完成的任务吗?
这已经不是异想天开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专业排名第一的那个学霸,此刻也混在人群里看热闹,他第一个跳了出来,大声反驳,“胡闹!这完全违背了所有的工程学原理!豆腐是软性非均质材料,在高速旋转的切削力下,只会变成一滩烂泥!更别说用一堆废铁组装的土制车床,连最基本的精度都保证不了!”
他的话,得到了所有围观学生的认同。
“就是,这怎么可能做到?”
“我看他就是想故意刁难人,好把这些人赶走!”
“神仙班?我看是神经病班吧!”
就连被选中的那十名学生,此刻也全都动摇了。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耍的猴子。
“林老师,这个任务……我们完不成。”那个理论知识扎实的“学究”李凯,推了推眼镜,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放弃。
“对,我们不干了!”吴飞也把手里的扳手一扔。
“太欺负人了……”孙晓静的眼圈都红了。
看着群情激奋的学生,和外面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林默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
“你们做不到,不代表,它不能被完成。”
说完,他不再理会任何人。
他走到那堆废铁前,目光飞快地扫过。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如同一台超高速的超级计算机,瞬间将所有零件的尺寸、材质、磨损程度、剩余强度等数据,全部扫描、分析、建模。
下一秒,他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他像一只灵巧的猿猴,在那座废铁山上跳跃、翻找。一块锈蚀的导轨,一根弯曲的丝杆,一个缺了齿的齿轮,一个从报废汽车上拆下来的雨刮器电机……
一件件在别人眼中毫无用处的垃圾,在他手里,却仿佛变成了最珍贵的宝物。
他没有用任何精密的测量工具,所有的判断,全凭一双手和一双眼。
焊接、切割、打磨、钻孔……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耀眼的电焊火花,在仓库中交替上演。
所有人都看呆了。
他们看不懂林默在做什么,他们只看到,他的双手,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每一个动作,都精准、高效,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那不是在组装,那更像是一场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行为艺术。
二十分钟。
仅仅二十分钟。
一台造型古怪、充满了各种补丁和焊接痕迹、看起来就像是科幻电影里废土风格道具的……简易车床,就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它的主轴,是用一根磨尖的钢筋做的。它的动力,是那个小小的雨刮器电机。它的床身,就是几块拼凑起来的钢板。
“这……这就行了?”有人小声嘀咕。
林默没有回答。他将那块豆腐,小心翼翼地固定在车床的卡盘上。然后,他拿起那个装着细针的电钻,将其固定在简易的刀架上。
最后,他接通了雨刮器电机的电源。
“嗡……”
在一阵微弱而又平稳的嗡鸣声中,那块白嫩的豆腐,开始缓缓地、匀速地旋转起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林默的手,搭在了控制刀架移动的摇杆上。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专注。
他的手指,开始以一种极其细微的频率,轻轻颤动。
那根细长的钢针,开始缓缓地,刺向旋转的豆腐。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仿佛已经预见到,下一秒,豆腐就会被戳得稀巴烂。
然而,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那根钢针,如同最温柔的画笔,轻轻地,吻上了豆腐的表面。
一层薄如蝉翼的豆腐屑,被轻轻地带起,飘落在空中。
林默的手指,在摇杆上,如同弹奏钢琴般,优雅地移动着。他的动作,时而迅捷,时而舒缓,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律。
那根钢针,在他的操控下,仿佛拥有了生命。它在豆腐上,跳着一支无人能懂的舞蹈。
五分钟后。
林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关闭了电源。
车床上,那块原本四四方方的豆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de,是一个晶莹剔?、表面光滑如镜、薄得近乎透明的……豆腐球。
透过那层薄薄的球壁,甚至能看到对面人的影子。
整个仓库,内外,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林默拿起那个完美的豆腐球,将其托在掌心,转身,面对着那十个已经彻底石化的学生。
“现在,你们还觉得,不可能吗?”
那个之前第一个站出来反驳的校外学霸,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神……神迹……这是神迹……”
而被选中的十个学生,看着林默掌心那个宛如艺术品的豆腐球,眼神里,最后一丝怀疑和抱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狂热、是崇拜,是看到神明降临凡间时的震撼。
他们终于明白,林默挑选他们,不是羞辱,而是恩赐。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理论学究李凯,突然浑身一震,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豆腐球,又看了看那台简陋的废铁车床,双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他冲到林默面前,声音嘶哑地,几乎是吼了出来:
“不对!这不对!”
“这台机器的物理极限,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控制精度!你……你刚才的操作,不仅仅是机械控制!你在实时计算切削过程中,材料内部应力的非线性变化,并且通过手动操作,对手臂肌肉进行了微米级的动态补偿!”
“这……这不是工程学!这是应用物理学和人体动力学的完美结合!”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林默,“你……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