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脑海中,系统那冰冷机械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尖锐到近乎撕裂的惊恐。
【警告!宿主,快跑!!!】
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林默的意识深处。
然而,他站在讲台前,面对着一屋子震惊到失语的“旁听生”,和一群对自己崇拜到无以复加的学生,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身体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
外界的一秒,在林默的意识空间里,却仿佛被拉长到了一个世纪。
他没有理会系统那催命般的警报,而是第一时间沉下心,调出了完整的系统日志。
一行行由数据流构成的冷光文字,在他眼前飞速刷新。
【警告!检测到高维能量反应!正在解析……】
【解析完毕!坐标:太阳系外,奥尔特云。】
【检测到不明高维生命体,正在以超光速向地球跃迁!】
【目标锁定:龙国,南江市,当前坐标点!】
【预计抵达时间:七十一小时五十九分五十八秒!】
【威胁等级判定中……判定失败……判定失败……】
【系统核心逻辑判定:遭遇不可抗力之天敌,唯一生存方案——宿主立刻进行空间转移,逃离该星系。】
天敌?
林默的意识体微微皱眉。
能让系统这个疑似高维文明产物的存在,判定为“天敌”并给出唯一解“快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升起一股极致的好奇。
“跑?”林默的意识体在系统空间内,发出了一个平静的音节,“我的学生还在这里,我的国家还在这里,我能跑到哪里去?”
【宿主,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对方的生命形态和攻击方式,完全超出现有数据库的理解范畴!物理防御、能量护盾……一切均为无效!】
“无效,只是因为我们还没找到有效的方法。”
林默的意识退出了系统空间,回归现实。
整个过程,不过是现实中的一眨眼。
实验室里,那株破土而出的“听风木”幼苗,正散发着翡翠般温润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青草般的清新气息。
钱林教授张着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泪水,他伸出颤抖的手,似乎想去触摸那株神话中的植物,却又怕自己的凡俗之气玷污了它。
白启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死死盯着那株幼苗和基座上仍在嗡鸣的“聚灵阵”,眼中闪烁着商业巨头发现新大陆时的狂热光芒。
冯振中校和他的特战队员们,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仿佛那株看起来无害的小树苗,是什么比航母舰队更可怕的战略级目标。
“好了,今天的公开课,到此结束。”
林默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实验室里的死寂。
他走下讲台,随手拿起一块实验用的遮光布,将那个装着“听-风木”幼苗的玻璃容器盖了起来,仿佛那不是什么神迹,只是一盆需要避光养护的普通多肉。
“啊?结……结束了?”钱林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写满了意犹未尽。
“林老师,”白启也立刻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服的恭敬,“关于这个‘聚灵阵’的商业化应用,以及后续的深度合作……”
“下课了。”林默打断了他,“现在是休息时间,我不谈工作。”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们:“吴飞,李凯,把设备归位,打扫实验室卫生。其他人,原地解散,回宿舍休息。”
“是,老师!”学生们齐声应道,虽然他们同样被刚才的一幕震撼得头皮发麻,但对林默的命令,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般的服从。
“林先生!”冯振中校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此物……非同小可。我建议,立刻将其转移至京城最高级别的保密实验室,由军方二十四小时……”
“冯中校。”林默看着他,语气依旧平淡,“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位“旁听生”,缓缓说道:“三位今天也辛苦了,请回吧。关于后续的‘课程安排’,我会让我的助教通知各位。”
这是逐客令。
赤裸裸的,不带任何掩饰的逐客令。
钱林还想说什么,却被白启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衣袖。
白启对林默微微躬身,脸上露出了商人特有的和煦笑容:“那我们就不打扰林老师休息了。盘古集团随时恭候您的差遣。”
说完,他便带着自己的团队,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钱林看着林默那张年轻却深不见底的脸,最终只能长叹一声,带着满腹的疑问和震撼,领着自己的子弟们跟了出去。
冯振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块被黑布盖住的区域,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他对着林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带队撤离,但他的人,却将整个实验楼外围的警戒级别,提升到了战时状态。
很快,实验室里只剩下了林默和他的团队。
苏晚晴快步走到林默身边,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作为顶级的特工,她敏锐地感知到,在刚才那一瞬间,林默的气息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那是一种……如同猎手感知到远方有猛兽正在靠近时,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的应激反应。
林默没有回答,他走到被黑布盖住的容器前,掀开了遮光布。
那株“听风木”幼苗,似乎又长高了一点点,翡翠般的叶片上,光华流转,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很美,不是吗?”林默轻声说道。
“现在不是欣赏它的时候。”苏晚晴的声音有些急切。
“不,你错了。”林默转过头,看着她,“现在,恰恰是最应该欣赏它的时候。”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玻璃容器的外壁,感受着从里面传来的、那股微弱却纯净的能量波动。
“一个文明,如果连欣赏美的从容和勇气都失去了,那它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苏晚晴愣住了,她不明白林默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富有哲理的话。
“王富贵。”林默忽然喊道。
“啊?在!默哥,啥事?”正在指挥周涛拖地的王富贵,一个激灵,连忙跑了过来。
“去,把我们之前在后山试飞无人机时,捡回来的那些废旧零件,都搬过来。”
“啊?要那些破烂干嘛?”王富贵一脸不解。
“还有,把王建老师之前用来做‘龙鳞’合金实验剩下的所有边角料,也全部找出来。”
林默的目光扫过吴飞、李凯、孙晓静等所有学生,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取消休息。从现在开始,未来七十二小时,我们要造一个新东西。”
“老师,造什么?”吴飞好奇地问道。
林默走到实验室的白板前,拿起笔,没有画任何复杂的设计图,只是在白板的正中央,写下了两个大字。
“长城。”
所有人都愣住了。
长城?这是什么东西的代号吗?
只有苏晚晴,瞳孔猛地一缩。
她想到了那个古老的传说,想到了那座抵御了北方游牧民族数千年的宏伟奇迹。
“老师……”李凯扶了扶眼镜,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个‘长城’……是用来做什么的?”
林默转过身,看着窗外南江市的万家灯火,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用来……招待一位从很远的地方,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的嘴角,缓缓翘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系统让我跑。”
“但它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我,林默,从来不跑。”
“我只会做一件事……”
“——关门,放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