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无法形容。
当那双“眼睛”在全息投影中睁开的瞬间，整个实验室里，所有看到它的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狠狠地向外拖拽。
李凯和周涛，当场发出一声闷哼，脸色惨白地瘫倒在地。
吴飞和孙晓静，死死地咬住舌尖，用剧痛来维持着意识的清醒，但他们的身体，却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就连陈国栋、刘文海这些意志坚定的老人，也感觉头晕目眩，胸口发闷，仿佛心脏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冯振和他身后的特战队员，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并举起了枪，但他们握枪的手，却抖得厉害。
只有苏晚晴，凭借着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第九局特殊的精神防御训练，勉强还能站立，但她的额角，也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看到了吗？”
姜离欣赏着众人痛苦的表情，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满足的微笑。
“这，就是‘神’。”
“仅仅是祂万亿光年外的一道投影，就足以让你们这些凡人的精神崩溃。”
“你们用钢铁和废料堆砌起来的那个可笑的‘长城’，在祂面前，比沙子做的玩具还要脆弱。”
他一步步地走向林默，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林默，你是个天才，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我不想看到你，就这么被碾碎。”
“所以，我给了你一个机会。”
他停在林默面前，伸出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膀。
“臣服于我，加入‘神龛’。我保证，你将获得永恒的生命，以及……触碰‘神’的资格。”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然而，林默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面对那足以让精神崩溃的“神”之投影，面对姜离那居高临下的“招揽”，林默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也没有任何恐惧。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半空中的那个不可名状之物，眼神平静得像一潭古井。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这就是……你们‘神龛’组织，供奉的‘神’？”
“没错。”姜离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傲慢，“祂是宇宙的终极，是超越一切维度和法则的存在。”
“哦。”林默点了点头，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姜离，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
“它……长得好丑。”
“什么？”
姜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林默又重复了一遍，并且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个投影，“它长得……很随便，很不符合宇宙的审美。像一堆没规划好就胡乱堆在一起的垃圾，充满了无序和混乱的美感。当然，是贬义的。”
“你……你找死！”姜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恐怖的杀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愤怒，就变成了极致的震惊。
因为他看到，林默竟然无视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正在播放着“神”之投影的全息装置。
他每走一步，身上那股属于“凡人”的气息，就减弱一分。
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至高无上的威严，就增强一分。
当他走到装置前时，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廉价校服的职高生林默。
他仿佛变成了这片天地，这方宇宙的唯一主宰。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在了那个全息投影上。
“滋啦——”
一声刺耳的、如同电流短路的声音响起。
那个不可名状的“神”之投影，在接触到他手指的瞬间，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剧烈地闪烁、扭曲，然后“嘭”的一声，彻底崩溃，化作了漫天的光点。
整个实验室，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溺水之人，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他们骇然地看着林默的背影。
他……他竟然……徒手，捏爆了“神”的投影？
“你……你到底是谁？！”
姜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恐和颤抖。
他那张永远挂着玩味笑容的脸，此刻写满了不敢置信。
他引以为傲的“神”，他背后的“神龛”组织，最大的底牌，竟然就这么……被对方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给捏爆了？
“我？”
林默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但他的眼睛里，却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生灭。
他看着惊骇欲绝的姜离，嘴角缓缓翘起。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你不是想取代我，成为新的‘天工’吗？”
“你不是觉得，你的‘神’，才是真正的神吗？”
林默的目光，扫过实验室里所有的人，最后，再次落在了姜离的身上。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九天之上的神谕，清晰地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忘了自我介绍。”
“我，就是天工。”
“我，也是你们口中的……”
“——神。”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陈国栋、刘文海、王建……这些老一辈的知识分子，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吴飞、李凯、孙晓静……这些朝夕相处的学生，此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彻底碾碎，然后重塑。
天工……
那个凭一己之力，推动龙国科技飞跃的，神秘的国士……
竟然就是……他们身边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十八岁的老师？
苏晚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让自己失声尖叫出来。
她猜到过无数种可能，但她从来没有想过，真相，会是如此的……震撼！
而姜离，他呆呆地看着林默，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那引以为傲的伪装，他那猫捉老鼠般的从容，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的伪装，会被轻易看穿。
为什么自己的挑衅，在对方眼里，如此可笑。
为什么对方，敢设下那样的“游戏”。
原来……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第五层，而对方在第二层。
可实际上，对方根本不在这个棋盘上。
对方，是那个制定规则的……棋手！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姜离疯狂地摇着头，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没有什么不可能。”林默一步步地，朝他走了过去。
“你的‘神’，如果真的无所不能，那它现在，就应该降临在这里，将我抹去。”
“而不是，只敢躲在宇宙的尽头，放一个连‘美颜’都不会开的ppt。”
林默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
“现在，你的‘神’，已经指望不上了。”
“那么，你的选择呢？是臣服，还是……”
林默的话还没说完，姜离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如同木雕小鸟般的装置，狠狠地按了下去！
“既然我得不到……那就一起毁灭吧！”他嘶吼道。
“嗡——”
一股肉眼可见的空间波纹，以姜离为中心，轰然扩散！
他脚下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微型的“黑洞”，正在他背后缓缓成型！
他竟然，想引爆一个空间奇点，将整个实验室，乃至整个南江市，都拖入毁灭！
“小心！”苏晚晴失声尖叫。
然而，林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太慢了。”
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对着姜离的方向，轻轻一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那个即将成型的微型黑洞，瞬间凝固。
姜离脸上那疯狂的表情，也定格在了脸上。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姜离的身体，连同他背后的空间奇点，开始寸寸分解，化作了最原始的、漫天飞舞的光之粒子。
没有爆炸，没有声音。
只有一片死寂。
片刻之后，光芒散尽，原地已经空无一人。
仿佛那个名为姜离的男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林默收回手指，转过身，看着已经完全石化的众人，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人畜无害的、属于“林默老师”的表情。
“好了，苍蝇解决了。”
“我们继续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