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海教授的突然“倒戈”，让实验室里的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王建博士愣愣地看着自己手里空了，又看了看这位在学校里以“古板”和“油盐不进”着称的老教授，正以一种极其标准的姿势，一丝不苟地拧着一颗六角螺丝。
“刘……刘老，您这是……”
“我什么我？”刘文海头也不抬，吹胡子瞪眼，“没看到大家都在忙吗？我虽然不懂你们这些高科技，但拧个螺丝，搭把手，总行吧？”
“我告诉你们，这颗螺丝，就代表了我们老一辈教育工作者的决心！一定要拧紧了！不能给国家拖后腿！”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那张清瘦的老脸，憋得通红。
看着这位倔强的老头，实验室里的学生们，先是一愣，随即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就连一直紧绷着神经的李凯和吴飞，也感觉心头一松。
原本那种“末日降临”的沉重感，被这位老教授笨拙而真诚的举动，冲淡了不少。
林默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没有阻止。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位保守派的“领袖”，已经被彻底“策反”了。
“王富贵！”刘文海拧完一颗螺丝，又盯上了下一颗，中气十足地喊道，“你不是自称‘课堂纪律委员’吗？杵在那儿干嘛？给我拿块毛巾来，没看到陈院长一头汗吗？”
“哎！好嘞！”王富贵屁颠屁颠地跑去拿毛巾，感觉自己这位“委员”的权力，得到了空前的彰显。
整个实验室，形成了一幅奇特的画面。
年轻的学生们，是绝对的技术主力。
曾经的博士首席王建，成了总工程师。
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成了拧螺丝的学徒工。
而身家亿万的商业巨头白启，则亲自带着他的团队，在外面负责端茶倒水，提供后勤服务。
所有人都围绕着那个名为“长城”的计划，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长城”的雏形，也越来越清晰。
它根本不是一道“墙”。
那是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的圆形金属造物。
它的主体结构，由无数块“龙鳞”合金的边角料拼接而成，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
它的内部，是密如蛛网的能量回路和数以万计的传感器节点。
而它的正中央，那个被林默标注为“皇城”的区域，则是一个由特种玻璃构成的、直径约五米的透明球体。
“默哥……我怎么瞅着，这玩意儿……有点像咱们游戏里那种……要塞都市啊？”
王富贵趁着送水的工夫，凑到林默身边，小声嘀咕道。
林默正在检查一处能量回路的接口，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要塞都市？”
“对啊！”王富贵来了精神，比手画脚地说道，“你看，这外面一圈，是城墙，负责防御。里面这些线路，是城市的交通网和能源网。中间这个玻璃球，不就是市中心的‘市政大厅’或者‘国王城堡’吗？”
“按照游戏设定，只要‘市政大厅’不被摧毁，就算城墙被打破了，只要资源足够，就能不断地修复和重建。这叫‘核心存续’战术！”
王富贵说得唾沫横飞，李凯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觉得他又在用他那套不着调的游戏理论胡说八道。
然而，林默的眼睛，却猛地亮了一下。
核心存续……
对啊！
他之前的设计思路，是创造一个坚不可摧的“概念”，一个绝对防御的“符号”。
这是一个静态的、被动的防御逻辑。
但如果，这个“概念”本身，是活的呢？
如果它能像一个真正的生命体一样，可以自我修复，自我成长，甚至……自我进化呢？
敌人的攻击，是抹去“存在”。
那我就创造一个“生生不息”的“存在”！
“王富贵。”林默转过头，前所未有地认真地看着他。
“啊？默哥，咋了？”王富贵被他看得有点发毛。
“你这个想法，很好。”
“啊？”王富贵傻了。
他只是随口胡诌一句，默哥竟然夸他了？
“李凯！”林默立刻喊道。
“到！”
“推翻之前的‘绝对防御’模型！立刻重构算法！以王富贵的‘核心存续’理论为基础，建立一个新的动态平衡系统！”
“新系统的核心逻辑，不是‘抵挡’，而是‘转化’和‘再生’！”
“我要‘长城’的每一个节点，在受到攻击时，都能将一部分攻击能量吸收，并传导至核心，作为自我修复的能源！”
李凯呆住了。
将敌人的攻击，转化为自己的能量？
这……这不就是武侠小说里的“斗转星移”和“吸星大法”吗？
这在物理学上，根本不可能实现！它违背了能量守恒定律！
“老师……这……”
“没有什么不可能。”林默打断了他，“我们面对的，是高维度的敌人，就不能用三维的物理定律去思考问题。”
“把它当成一个‘信息’处理模型。敌人的攻击，是‘删除’指令。我们要做的，就是写一个程序，把‘删除’指令，替换成‘复制’和‘粘贴’指令！”
李凯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有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打开！
对啊！信息！
在信息的领域里，能量守恒是不存在的！
一段信息，可以被无限地复制，而几乎不消耗任何能量！
“我明白了！老师！我明白了！”李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冲回自己的电脑前，双手再次化作了幻影。
王富贵还愣在原地，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林默，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我……我刚才……好像干了件很牛逼的事？
“愣着干嘛？”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告诉白总，我需要更多的‘龙鳞’合金，越多越好。另外，让他想办法，搞一些高纯度的‘硅’来。”
“硅？要那玩意儿干嘛？做芯片吗？”
“不。”林默摇了摇头，“做‘砖头’。”
……
与此同时，遥远的太平洋彼岸，五角大楼的地下指挥中心。
气氛凝重如水。
“……最新的报告。龙国东海舰队，两个航母战斗群，突然结束演习，正全速驶向他们的南江市外海。”
“他们的‘天宫’空间站，在半小时前，进行了一次诡异的变轨，调整到了一个可以俯瞰整个南江市的轨道上。”
“我们部署在全球的监控系统，都检测到了以南江市为中心的，大规模的、异常的能量集结。”
一位满头金发的将军，看着大屏幕上那个被红圈标注出来的城市，脸色铁青。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在自己的国土上，搞核试验吗？”
“不，将军。”情报部门的负责人摇了摇头，“根据我们安插在南江市的眼线传回的消息……他们好像……是在一所职业高中的校园里，举办一场……武器设计大赛。”
“什么？”将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武器设计大赛？在一所职业高中？”
“是的，将军。而且，根据零散的情报分析，他们似乎……正在建造某种……防御工事。”
“防御工事？抵御谁？抵御我们吗？”
“不清楚，将军。但有一点很奇怪。我们的‘深空之眼’计划，在过去的十二个小时里，连续丢失了两颗最高级别的侦察卫星。它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而且，失联的坐标，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情报负责人抬起手，指向了星图的边缘——那片黑暗、空旷的奥尔特云。
将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一股没来由的、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在那片深邃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的东西，正在醒来。
并且，它正朝着他们而来。
“上帝啊……”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