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带来远处队员们隐约的谈笑声，却更衬出两人之间紧绷的寂静。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问到灰狼……他不是你以为的，单纯需要你保护的弟弟。在雇佣兵体系里，他有一个更早的身份。”
“那是以假死为由，被最早派往基地联盟内部的‘清理者’。”
夜莺瞳孔微缩，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片段。
那时她、灰狼，和Nikto在白塔基地外围重伤营救那次后，听任务复盘时灰狼会发出了141特遣队最早期的应急通信频段……
若他是早期基地联盟的‘清理者’……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Krueger似乎看穿了她的恍然，继续低沉地说道：“‘清理者’的初衷，是剔除体系内的腐败和威胁。最初，基地联盟的建立也确实是为了在混乱中建立秩序，保护这个世界的某些底线。但后来，就像任何手握重权的组织一样，内部出现了滥用职权者，他们打着保护的旗号，性质却早已变质，变得贪婪而具有侵略性。”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灰狼，还有菲利普·格瑞夫斯。你或许听过这个名字，他们当时都意识到了这种危险。”
“为了维护他们最初坚信的使命，阻止联盟滑向深渊，他们秘密联合了一批志同道合者，创建了暗影公司。一开始，它的存在是为了从阴影中制衡，做些明面上无法做的事情，清除那些联盟内部已经无法自我纠正的毒瘤。”
“然而……事情逐渐失去了控制。”Krueger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讽刺，“格瑞夫斯……他的理念与灰狼的冲突了。”
“理念的分歧导致暗影公司内部出现了裂痕，变得十分复杂，形成了不同的派系。就在这个内部纷争的虚弱时期，基地联盟里那些狡猾的滥用职权者，乘虚而入，通过各种手段，实际掌控了暗影公司中最大、也最激进的那个分支。”
“自此，暗影公司成了他们基地联盟披着另一层外衣的工具。”
“灰狼的秘密身份逐渐受到了联盟高层的严重怀疑，他无法再留在联盟内部。于是他将计就计，顺势‘脱离’联盟，转入暗影公司，成为一名‘潜伏者’。他表面上为那个被渗透的暗影公司分支效力，甚至假装投诚，成为了‘仲裁者’手下的一名精锐佣兵，以此获取核心情报，并等待时机。”
说到这里，Krueger的目光落在夜莺身上，带着复杂的意味：“后来，你出现了。虽然你是佣兵身份，但因为你是灰狼唯一的血亲，这层关系立刻引起了基地联盟的注意。他们最初试图将你安排进141特遣队，希望能从内部引发混乱，或者至少埋下一颗不稳定的棋子，但那次尝试失败了。”
他深吸一口气：“失败后，他们转变了策略，想利用你和灰狼的关系，将你打造成一把暗影公司的利刃，像那位Nikto一样，成为顶尖的‘清道夫’。”
‘清’理者……‘清’道夫……
“当你这步棋再次未能达到他们预期，甚至开始有脱离掌控的迹象时，为了掩盖所有秘密，他们决定……抹杀你。”
Krueger的眼神变得冰冷：“而141特遣队，这支声名显赫、相对独立的力量，一直是某些人眼中的钉子。如果能让141特遣队彻底归顺于基地联盟的新‘秩序’，不仅能增强他们的实力，更能对其他尚存自主性的军事基地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进一步巩固和扩张他们的权势版图。”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漫长而错综复杂的隐秘，目光重新聚焦在夜莺脸上。
Krueger看着她因信息过载而显得有些怔忪的眼神，语气缓和了些，继续说道：“现在，我和灰狼是合作伙伴。”
“因为‘奇美拉’，本身就是灰狼和‘Nikolai’共同创立的。我们的目标，就是对抗那个已经变质的基地联盟。”
他提到Nikolai的名字时，补充道：“而Nikolai，是price上尉过命的老兄弟。所以，奇美拉从诞生之初，就注定会站在141特遣队旁边，支持你们。”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所以，亲爱的，从你登上奇美拉的那一刻起，无论你是否知情，你已经彻底站在我身边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才想起最关键的部分：“哦对，差点忘了告诉你，‘普罗米修斯火种’里面，封存的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情报的原件，以及……一些能佐证的、更具体的证据。只不过，为了给141特遣队那时续点命，我们不得已将关于Shepherd和沃麦克之间某些不光彩的‘小趣事’，选择性泄露了一部分出去。”
“所以沃麦克当然急了，他为了自己能继续在位置上待下去，就必须抢回或销毁原件，并且干掉可能知道更多的Shepherd灭口。”
解释完这一切，Krueger看着她眼神里还在进行激烈头脑风暴的样子，觉得那模样有点难得的……乖顺可爱。
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没戴头盔、显得有些细软的发丝。
触感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
然后，在夜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略显亲昵的举动时，他忽然俯身，隔着自己那头套，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快速地、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夜莺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问出了另一个关键问题：“那个有情报差任务，还有在任务中射向我的那管麻醉针……又是怎么回事？”
Krueger直起身，耸耸肩，语气恢复了点玩味：“那也是灰狼和我策划的。本来计划是，如果能用麻醉针放倒你，我们就立刻把你转移到另一个安全的国家，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暂时远离这一切，避开即将来临的一场新风暴。”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看进她灵魂深处，“当然，至于这场风暴具体是什么，为什么会牵扯到你……那可能就得问问你身体里的那位‘好姐妹’，潘多拉了。”
【我不知道哦，别问我~】潘多拉的声音立刻在夜莺脑海里响起，但显然隐藏了点什么。
看来等会儿有必要和这位“好姐妹”好好“谈谈”了。
Krueger看着她眼神细微的变化，知道她听进去了。他话锋又一转，带着点戏谑凑近她：“话说回来，我刚刚那个小吻，你就没什么特别反应吗？就这么习惯我的亲近了？”
夜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个额间的亲吻，脸颊一热，猛地向后仰了仰，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Krueger看着她有些慌乱后退的样子，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拖长了语调：“那好吧。”
但他随即又勾起嘴角，眼神灼灼地看着她，“那么，我回答了这么多问题，解决了你这么多疑惑，能不能……要点报酬？”
夜莺稳住心神，迎上他头套后带着笑意的目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在……我们的文化里，亲一个人，是要负责的。”
Krueger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算计和慵懒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极其明亮、几乎称得上灿烂的光芒，那光芒穿透了头套带来的隔阂，清晰地传递出他内心巨大的惊喜和愉悦。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充满了得逞的快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哦？” 他拖长了语调，心情好得无以复加，“原来是这样……那我，非常乐意负责。”
“我们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