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子墨离开了房间。
林雨晴看着房门合拢，一丝混合着尴尬和好笑的疲惫涌了上来。她揉了揉眉心，准备收拾一下关灯睡觉。
然而，就在她刚把被子拉好，调整好枕头的位置时——
“阿晴吗……”
一声低沉、略带沙哑，此刻听不出喜怒的声音，突然从手机里清晰地传了出来！
完、蛋、了。
电话根本没挂！
林雨晴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瞬间绷紧，睡意全无，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她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休个假反侦察意识被狗吃了？！
“Zimo为什么在你家？”
林雨晴迅速压下心头的慌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他是我弟弟叫过来的，阿姨留他住一晚客房。”
她刻意强调了“客房”两个字，试图划清界限。
“住一晚……”Ghost低声重复，声音像是蒙了一层灰。电话那头陷入死寂，只能听见他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在极力控制着什么。
那沉默持续得令人窒息，直到林雨晴几乎要开口时，他才终于出声，嗓音低哑得厉害：
“深夜，你的卧室……和他一起看那种书？”他每个字都咬得很慢，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夜莺，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他还特地用翻译器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全程翻译……
“一本书……”他的声音绷紧到了极致，“就值得你这样……兴致勃勃地分享？那些东西对你来说就这么有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那吸气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看来……”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万念俱灰的疲惫，“是我多余了。你终于找到……能和你聊这些的人了。”
“Ghost……”她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想要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但回应她的，只有通讯被猛地切断后，那串急促而冰冷的忙音。
“嘟——嘟——嘟——”
……
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林朔拉着子墨去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两人提着购物袋，走在回程的小巷里。
走到一个僻静的拐角处，林朔突然停下脚步，把手里的购物袋往旁边的石阶上一放，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子墨，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
子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林朔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子墨哥，这里没别人，你跟我老实交代，你之前那么照顾我，跟我搞好关系，是不是就为了……追我姐？”
子墨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眼神有些飘忽，下意识地否认：“没有，你别瞎说！”
“啧，”林朔不满地咂咂嘴，抬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这你就不讲义气了啊！我都把你当亲哥了，什么事都跟你说，你还跟我藏着掖着？是就是，怕什么！”
子墨张了张嘴，还想辩解，林朔却忽然笑了起来，不再逼问，话锋一转，拍了拍子墨的胳膊：“不过嘛……说真的，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我支持你！”
“啊？”子墨彻底愣住了，猛地转过头看向林朔，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
他以为，林朔至少会……警告他一下，或者设置点障碍什么的。
“啊什么啊？”林朔白了他一眼，“我姐那个人吧，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唉，反正能有个知根知底、而且我觉得靠谱的人照顾她，总比她自己一个人硬扛着强。你嘛……”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子墨，点了点头，“虽然有时候憨了点，但人不错，实力也还行，关键是对我姐……嘿嘿，我看得出来。”
随即，林朔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摆出一脸嫌弃的表情：“你是不知道，我姐身边围着的那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没一个正常的！我看着都头疼！”
“那个奥地利佬，腹黑的要命！” 林朔撇撇嘴。
子墨下意识追问，试图厘清目标：“哪个？K?nig还是Krueger？”毕竟这两位风格差异还是挺大的。
林朔一脸“这还用分”的表情：“差不多！一个看起来像道上混的，拽得要命，另一个看着像个社恐，整天神神叨叨，但切开绝对是黑芝麻汤圆，一肚子坏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子墨回想起Krueger那家伙上次115任务不像演的做派，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林朔继续吐槽：“还有那个Keegan！看着对谁都客气，其实就是个笑面虎！他对别人可没有像对我姐那样‘热情’，对其他人基本都是冷冰冰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哦，他对我也还算有点好脸色，但那肯定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这么功利，不踏实！不能要！”
最后，林朔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可恨的人，气得牙痒痒，拳头都握紧了：“特别是那两个戴面具的！一个比一个怪，都是家暴男！”
他猛地抓住子墨的胳膊，语气带着控诉和怂恿：“尤其是那个Nikto！子墨哥，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帮我揍他一顿！上次和上上上次任务，他下手那叫一个黑！我肋骨都被打断了，第二次还差点被他拖断，以为要接不回去了！”
子墨听着林朔这番血泪控诉，心里某种念头更加坚定，他顺着林朔的话，带着点玩笑又有点认真的口吻说：“这么没眼力见？连未来小舅子都敢下这么重的手？那确实该收拾。”
“未来小舅子”这五个字一出，林朔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猛地一拍子墨的后背，力道大得让子墨踉跄了一下，兴奋地喊道：“对啊！就是这个道理！子墨哥，你果然上道！”
他揽住子墨的肩膀，一副自己人的亲热模样，“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我姐那边，我帮你盯着，那些牛鬼蛇神，我来帮你挡着！你专心搞定我姐，顺便找机会帮我报仇！”
……
“年轻人别总闷在家里，多下去走走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阿姨饭后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吩咐。
“就是就是！老姐~好姐姐~”林朔凑到林雨晴身边，故意拖长了语调恶心她，“你看子墨哥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好歹尽尽地主之谊，带人家逛逛嘛！就当可怜可怜他啦~”
“……”
于是，在阿姨的唠叨和林朔的挤眉弄眼下，林雨晴和子墨几乎是半推半就地被“赶”出了家门。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老旧的小区里。
两人并肩走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脚步声回响。他们中间隔着一段足以再塞下一个人的尴尬距离，仿佛有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
气氛一度非常僵硬，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子墨的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会儿看看路边的猫咪，一会儿研究脚下石板的纹路。林雨晴则目视前方，表情是一贯的平静，只是微微抿着的唇线透露出一丝不自在。
“咳，”子墨感觉这沉默难熬极了，清了清嗓子，终于鼓起勇气打破僵局，声音比平时略显紧绷，“那个……我听林朔说，附近新建的滨江公园景色不错，好像还有片挺大的草坪……要不要去那边走走看看？”
林雨晴其实对去哪里并无所谓，她只是想完成这个被强行安排的“任务”。
她侧过头，目光在他带着些许紧张和期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淡淡地点了点头：“行。”
得到肯定的答复，子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那……这边走。”他下意识地想指路，又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的地盘，连忙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滨江公园视野开阔，有不少散步、遛狗的居民。
两人沿着河岸缓步而行，江风拂面，带着湿润的水汽，稍稍驱散了两人之间的些许尴尬。
子墨努力找着话题，从江水的流向聊到远山的轮廓，又笨拙地扯到晚上可能会出现的星星，恨不得把毕生所学的天文知识都倒出来。
林雨晴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个简单的音节。
走到一处人稍少的地方，林雨晴的脚步微微放缓，目光越过街道，落在了对面街角一个正在做糖画的老爷爷身上，小摊前围着几个好奇的孩子。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轻声说：“我小时候，很喜欢那个。”
子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晶莹剔透的糖画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