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个星期过去，基地里节日的氛围愈发浓厚。
走廊挂起了冬青和榭寄生编织的花环，食堂的菜单增加了限定的热红酒和姜饼人，连简报室的屏幕角落，都有人恶作剧地贴了个像素风的圣诞老人头像。
这天下午，夜莺窝在自己房间的懒人沙发上。之前任务留下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浅浅的粉痕，难得偷来半日清闲。
窗外，细碎的雪花无声飘落。这片静谧让她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几乎要被遗忘的私人手机，正在抽屉的角落里。
她翻找出来，接上电源。片刻后，屏幕亮起，提示音便开始争先恐后地响个不停。
屏幕瞬间被信息淹没，大部分来自阿姨和林朔。阿姨的问候一如既往地充满生活气息，絮叨着叮嘱她天冷加衣，发了家里新腌的腊肉和阳台上盛开的水仙照片。
【花自芬芳：小晴啊，圣诞节回不回来啊？回来的话和阿姨提前说声，好给你收拾一下】
【花自芬芳：盼女归来（荷花版）.jpg】
看着那个花瓣特效闪个不停的荷花表情包，夜莺忍不住笑出声。这个表情包阿姨用了好几年，从她上大学离家到现在。
【晴天：阿姨，圣诞节我回不去，但过年一定回来】
打完这行字，她顿了顿。窗外飘落的雪花让她想起去年除夕没能兑现的承诺，于是又补上一句：
【礼物寄到了，记得查收，给阿姨买了件羊毛衫，记得穿】
消息刚发出去，林朔的聊天框就迫不及待地弹了出来。
【朔风：老姐，平安夜快乐！】
【朔风：阴间圣诞老人.jpg】
那是个面色青紫的圣诞老人从烟囱里倒栽葱掉下来的动图。
夜莺挑眉，这死老弟还是这么欠揍，于是坏笑着回复想坑一波：
【晴天：臭小子，红包记得发大的。不然下次回家教你做人。】
几乎在她发送成功的瞬间，转账提醒就弹了出来。
【朔风向您转账100,000元】
【晴天：o_o】
【晴天：有实力（点赞）】
就在她准备退出时，手指一滑，不小心点进了那个名为【基地摸鱼研发中心】的群。几乎是同时，Soap的消息跳了出来：
【肥皂剧的莫西干：圣诞前夕快乐伙计们！祝所有人都能找到藏在袜子里的惊喜！（别问我是什么惊喜！）】
下面立刻开始了刷屏接龙：
【GZ：圣诞前夕快乐！希望明年Ghost的冷笑话能有点进步。】
【虎子：+1，顺便希望Soap能学会正常唱歌。】
【.：（已读）】
【Kilgore：圣诞快乐！！！祝大家心想事成！】
【Kilgore：圣诞树爆炸.png】
夜莺刚读完消息，手机就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嗡嗡震动起来，屏幕被新消息瞬间淹没。
全是私信……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99+的消息提示，正准备硬着头皮随机点一个人回复一句，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及时解救了她。
打开门，Krueger的身影站在门外。他罕见地没有穿着战术装备，而是一身深灰色的常服，手背在身后，像是藏着什么。
“亲爱的，有空吗？”他声音里依旧带着那抹熟悉的挑衅，但夜莺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声线比平时柔软。
夜莺打了个哈欠，无奈地笑道：“本来没空，现在也被你敲得有空了。”她侧身想让出通道，却发现Krueger已经自顾自地挤了进来。
他反手带上门，目光在房间里流转。挂满彩球的圣诞树在角落闪烁着暖光，Soap送的长袜挂在树上。
“真到了圣诞节那天，”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预知的意味，“我估计挤不过那群家伙，不是第一个给你送礼物的人了。”
“有时候我在想，”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危险气息，“如果能把我的小野猫藏在只有我知道的窝里……”
他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邪气的弧度，眼神却暗沉得惊人。
“那样的话，你的眼睛里……就只映得出我一个人了，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个玩笑，带着他惯有的玩世不恭。但夜莺却捕捉到了一丝被小心翼翼压抑着的、真实的渴望与烦躁。
夜莺正要开口，他却突然上前两步，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闭上眼睛。”他命令道，语气却并非不容置疑，反而藏着一丝罕见的温和。
“又要玩什么把戏？”夜莺挑眉，却还是顺从地合上眼帘。
她能听到包装纸摩擦的细微声响，心里不禁猜测着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会送出什么。
“可以了。”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极其特别的……“花”
这些“花”……是方形的。
这些“花”……是彩色的。
这些“花”……是口味的。
夜莺面巾下刚刚泛起的期待和笑意瞬间冻结，慢慢沉了下去，最终化为一片看不出情绪的平静。她就那样看着这束别出心裁的“花”，没有伸手去接。
Krueger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恶劣地低笑了一声：“惊喜吗？”他拿着花束的手往前送了送，意有所指，“花语是保护哦，小野猫。”
夜莺依旧没有动，她的目光从“花束”缓缓移到Krueger的头套上，嘴角没有一丝上扬的弧度，这让Krueger周身那点游刃有余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半晌，夜莺才轻轻开口，快气笑了：“Krueger，你觉得……我现在，用上这个？”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Krueger头套下的脑袋歪了歪，像是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兴趣。
他忽然危险地向前倾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小野猫……”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气音，带着玩味的探究，“你是说……你想不用……？”
夜莺猛地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鄙夷。“Krueger，我没想到你会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他危险地低笑，灼热的气息几乎要穿透头套，“玩弄人心的混蛋？还是趁人之危的伪君子？”
每说一句，他就凑近一步，头套下的嘴角勾的弧度越来越大。
“你心里早就给我判了死刑，不是吗？”
就在她屈起膝盖准备反击的瞬间，Krueger突然松开手，那束“花”应声落地，露出始终被遮掩在下方的丝绒礼盒。
“真正的礼物。”他突然停下逼近的脚步，暗红色丝绒上流淌出星河般璀璨的光泽，“打开吧。”
夜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默许的目光下，轻轻打开了盒盖。
她怔住了。盒内铺陈着整套红宝石首饰，项圈采用哥特式荆棘缠绕设计，中央主石是颗重约十克拉的红宝石，色泽浓郁纯正，在光线下折射出深邃而炽烈的火彩，宛如凝固的血液，又像是永不停歇的烈焰。
夜莺的指尖悬在丝绒盒上方，竟有些不敢触碰。
与之配套的耳坠缀着泪滴形切割的宝石，随着盒身微颤如血珠摇曳，带着一种危险而迷人的美感。
可她的目光很快被项链下方空置的卡槽吸引。那形状……
卡槽的空荡，像一句未尽的告白，让这套价值连城的珠宝莫名显出一种等待的姿态。
夜莺呼吸一滞。她见过无数珍宝，但这一套……不同。它的美超越了物质，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力量。
“这太贵重了，Krueger……”她下意识地拒绝，声音因震撼而微微发紧。这一套首饰的品相与设计，背后代表的金钱与心意，都太过沉重。
“它配你。”Krueger打断她，目光灼灼，不容置疑，“红宝石象征着热情、爱与生命力，也象征着……鲜血与征服。像你一样，美丽，强大，独一无二。”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几乎要钻进她的心里，“也像我对你。”
夜莺的手指终于轻轻拂过宝石，那下面仿佛能感受到他话语里滚烫的温度。她凝视着宝石内部跃动的火彩，那光芒流转，像极了一颗被禁锢的、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想起他在战场上为她挡开的流弹，想起他不留情面却又暗中帮助的别扭，想起他表白时，那双褪去所有伪装、只剩下纯粹情感的眼睛……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那个空荡荡的卡槽，一个模糊而惊人的想法在心底浮现，让她的心跳骤然失序。
她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等待已久的目光。
那双总是锐利算计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的紧张。
满腔的戒备与鄙夷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感激与错怪他的愧疚，让她耳根微微发烫。
“我……”她刚开口，却发现声音因情绪波动而有些干涩。
“补偿我的方法，”Krueger打断她，动作利落地合上丝绒盒盖，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低沉而充满暗示，“你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