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顶住,我请外援哈!”毛子一个懒驴打滚退出战圈,从战术腰带里摸出那个贴着符咒的华为手机,声音因焦急而走调。泥偶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擂鼓,在狭小的地宫中回荡,压迫感十足。
“日落西山呐~黑了天~哎嗨哎嗨呀~”刺耳的唢呐声混合着电子音效,以一种极其突兀的方式撕裂了地宫的凝重。章临渊正以太极云手卸开一具泥偶的重拳,闻声气息一滞,招式差点乱了:“你特么请神用电子伴奏?!祖师爷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与时俱进懂不懂!心诚则灵,载体不拘!”毛子一边吼着,一边麻利地将手机架在一根倒悬的石笋上,确保信号(如果地宫有的话)稳定。同时,他从后腰“唰”地抽出一根缠着红绸的赶神鞭。这鞭子通体漆黑,不知是何材质,鞭身隐有暗纹流动,鞭梢缀着九个古朴的青铜铃铛,挥动之时,竟非寻常脆响,而是隐隐带着风雷之声,似有虎啸龙吟相伴。
但见他面容一肃,左脚连跺地面三下,每一下都仿佛踏在某种节拍上,引得地脉微颤。赶神鞭凌空抽出,“啪啪”作响,鞭风激荡起地上的尘埃。“天灵灵地灵灵,虚空法界速通行!三太爷座下毛小方有请,胡家仙师速速降临,助我诛邪!急急如律令!”他口中咒语飞快,虽夹杂着“美团外卖送仙灵,五星好评马上到”的怪话,但那股源自萨满传承的肃穆与急切,却做不得假。
咒语方落,一股旋风毫无征兆地平地而起,卷起沙石,吹得人睁不开眼。旋风中心,隐约有光影扭曲。正被一具泥偶掐着脖子按在墙上的莫晖,只觉得喉间一松,那泥偶的动作竟迟缓了片刻。
风沙渐息,光影凝实。只见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圆脸汉子显出身形,他左手端着一杯珍珠奶茶,右手拎着个油纸袋,里面是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此人眉眼弯弯,未语先笑,像个慈眉善目的邻家大叔,只是道袍下摆赫然露出一双潮牌椰子鞋,下巴还粘着一小块栗子壳,显得颇为不伦不类。
“胡家胡天青,奉三太爷法旨,特来相助!”道人声音清朗,带着点东北口音,说话间还打了个带着奶茶味的嗝。他也不见外,目光扫过场中局势,随手从肥大袖口中摸出条一尺来长、油漆斑驳的木头蛇,递向毛子:“呐,小友,试试这个,最新款诛邪法器!”
毛子正奋力用军体拳格开另一具泥偶,瞥见那玩具似的木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东北腔都急出来了:“道爷!这都啥时候了您还搁这哄孩子呢?这破木头蛇能干啥?给那泥疙瘩挠痒痒啊?”
“年轻人,肉眼凡胎,不识真宝~”胡天青的东北腔更浓,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可是长白山千年雷击木心所制,受香火百年,经俺们老胡家秘法开光!别看其貌不扬,内蕴玄机!”说着,他也不多解释,随手将那木头蛇往空中一抛。
那木蛇离手,遇风即长!眨眼间,便化作一条十米米长、水桶粗细的青龙!龙鳞虽然不是真的,却泛着木质特有的温润光泽,龙目处镶嵌着两颗不知名的宝石,熠熠生辉。只是龙尾处那个若隐若现的“义乌小商品批发”钢印,着实有些煞风景。
“木龙诛邪,去!”胡天青一声令下,自己则好整以暇地找了个稍高的石台盘腿坐下,继续嘬他的奶茶,剥他的栗子。
那木龙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更像是木头摩擦的嘎吱声),庞大的身躯却灵活异常,龙尾一摆,带着千钧之力,直接将离得最近的三具泥偶拦腰拍碎,化作一地烂泥!
这还没完,木龙在空中一抖,身上光芒微闪,竟又分出三条略小一些的分身龙。这些分身龙行为更是离谱——一条用它那木质的长躯缠住一具泥偶,如同跳二人转般旋转起来,转得那泥偶晕头转向,结构松散;一条则用龙尾尖端,蘸着不知从哪儿来的黑色墨汁,给另一具泥偶的脸上画起了夸张的烟熏妆;还有一条更绝,叼起一具泥偶的石头胳膊,像狗狗玩丢捡游戏一样,甩来甩去,玩得不亦乐乎。
“瞅啥?没见过会蹦迪的龙?”胡天青瞥见毛子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嘿嘿一笑,“诛邪不拘一格,快乐驱魔,效果更佳!”
邪法反扑,仙家齐出
銮巴颂见状,枯瘦的脸上肌肉抽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咬破自己早已干瘪的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手中的骷髅法杖上,同时口中念念有词,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晦涩的咒语。那法杖上的骷髅头双眼红光大盛,地面上残留的泥偶碎块以及它们身上缠绕的藤蔓,瞬间变得赤红如血,散发出灼热而邪恶的气息。
那些赤红色的藤蔓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舞动,瞬间缠住了几条木龙,尤其是那条主龙。藤蔓上红光明灭,竟似在汲取木龙身上的灵性!木龙发出痛苦的嘶鸣(木头嘎吱声更响了),动作顿时变得迟滞。
“时代变啦老铁!还玩吸血这套?”胡天青不慌不忙,将最后一颗栗子丢进嘴里,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被缠住的木龙身躯内部传来一阵机括转动的“咔咔”声,龙身表面裂开,露出里面复杂精巧的齿轮和符纹结构,眨眼间竟变形为一条更具工业感的机械巨龙!龙口张开,不再是龙息,而是喷射出高压水柱!这水并非凡水,带着一股清冽的寒气和新雪的气息,显然是蕴含法力的“玄阴真水”。水柱滋在赤红藤蔓和泥偶身上,顿时白烟滚滚,发出“嗤嗤”的腐蚀声,那邪异的红光迅速暗淡下去。
銮巴颂眼见自己压箱底的邪法被破,又惊又怒,他彻底豁出去了。一把扯开身上的金线袈裟,露出干瘦的胸膛,上面那个蜈蚣纹身仿佛活了过来,在皮肤下剧烈蠕动。他伸手从腰间一个皮囊里抓出一把黑气缭绕的五毒虫(蜈蚣、蝎子、毒蛇、蟾蜍、壁虎),看也不看就扬手撒出。这些毒虫见风就长,带着腥臭扑向仙家众人。
然而,毒虫刚飞至半空,地面忽然变得虚幻,数十个穿着各色现代小马甲、打扮得像童装模特的小仙童嘻嘻哈哈地钻了出来。
领头的白家仙童,穿着荧光绿的刺猬造型马甲,小手里挥舞着比他还高的捕虫网,奶声奶气地喊道:“油炸蝎子嘎嘣脆!火头军大叔记得多放辣椒面!”网兜一罩,精准兜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蜈蚣。
灰家仙童们则穿着统一的淘宝爆款格子衫,动作贼快。一个叫灰小灰的,更是直接跳到了一只膨胀的眼镜蛇头上,小手抓着蛇信子就开始编麻花辫,嘴里还念叨:“这个清蒸!蛇胆留给黑奶奶泡酒,大补!”
刚刚挣脱泥偶束缚的莫晖,看着这鸡飞狗跳又充满童趣的一幕,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这到底是斗法还是阴间幼儿园搞团建?”
銮巴颂气得浑身发抖,他一生修炼邪法,何曾受过如此戏弄?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用一把镶嵌着黑宝石的匕首割下自己一缕苍白鬓发,混合着舌尖精血和匕首上不知名蛇类的血液,口中念诵着最为恶毒的反噬咒语,将那混合物抛向空中。
“以吾之寿,燃吾之魂,九幽阴煞,噬魂夺魄!去!”
那血雾在空中迅速凝聚,化作九把漆黑如墨、边缘不断滴落粘稠黑气的邪剑!剑身缠绕着无数痛苦扭曲的怨魂虚影,发出刺耳的哀嚎。九把黑剑带着腐蚀一切的阴煞之气,如同九道黑色闪电,直刺向场中最为活跃的那些白家、灰家小仙童!剑锋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侵蚀出扭曲的焦痕,发出滋滋的异响。
“仙家小心!”章临渊看得分明,心中大骇,飞身就想扑过去救援。这些黑剑蕴含的邪力,绝非小仙童们能抵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一声如同闷雷般的冷哼在地宫中炸响。紧接着,地面剧烈震动,四个身披玄黑重甲、身高丈二的巨人破土而出,如同四座铁塔,挡在了小仙童们身前。为首一人,面如黑铁,眼似铜铃,手持一柄布满尖刺的狼牙棒,只是随意一挥,带起的罡风就将射来的三把黑剑震偏了方向,剑身上的黑气都黯淡了几分。
“蟒家四将在此!妖人,给你脸了是吗?!”声如洪钟,震得整个地宫簌簌落土。
同时,一个穿着红背心、贼眉鼠眼的大老鼠(灰三爷),叼着烟卷,蹲在蟒家将军的肩头,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瞥了銮巴颂一眼:“小崽子们退后,看你灰三爷今天怎么用洛阳铲给他修个坟!”说着,小爪子一甩,一把迷你可爱的洛阳铲迎风变大,“噗”地一声插入地面。也不见它如何动作,銮巴颂脚下的地面瞬间无声无息地塌陷出一个三米见方的深坑!銮巴颂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直接掉了下去。
五仙齐聚,邪佞伏法
掉进坑里的銮巴颂还想挣扎结印,头顶上方却突然祥光大盛,瑞彩千条。一片七彩祥云缓缓降下,云头上站着数位气息渊深、容貌古朴的仙家。
居中一位,身着杏黄色法袍,面容清癯,长须飘洒,手持一卷散发着金色光辉的《宪法》,正是威震东北的胡三太爷。其身旁,胡三太奶慈眉善目,手中却举着一个非常现代的“扫黑除恶”标语牌,牌子上符文流转,正气凛然。后面跟着几个小辈,其中一个举着自拍杆的,正是胡小闹,他正对着镜头挤眉弄眼,似乎在直播这场“跨省执法”。
胡三太爷目光如电,扫过坑底狼狈的銮巴颂,声音平和却带着无上威严,手中的《宪法》金光照耀下,銮巴颂周身的黑气如同冰雪消融:“伏地魔同款的颜值,就别出来现眼了。有冤屈,可去信访办依法申诉;遇不公,打110报警求助。修此邪法,害人性命,天理难容,国法难恕!”
一个穿着鹅黄衣裙、伶俐可爱的黄家小仙(黄小花),笑嘻嘻地往坑里扔了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脆生生地道:“人丑就要多读书!心思不正,修什么都是魔道!”
为首的蟒家将军——蟒天罡,将手中狼牙棒往前一递,棒尖点在銮巴颂的小腹丹田处,一股霸道的力量瞬间涌入,如同摧枯拉朽般将其苦修(或者说邪修)多年的法力根基彻底震碎!“修为已废,老老实实跟我去派出所,交代你在缅北的同伙!”
銮巴颂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在坑底,面容瞬间苍老了数十岁,眼中只剩下绝望的死灰。
章临渊看着满地那些被銮巴颂控制、此刻随着主人法力被废而彻底失去生机、变回冰冷尸体的精壮汉子,心中不忍,刚想开口向仙家们求情,询问是否有超度之法。
忽然间,地宫中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檀香,伴随着点点星辉般的金光。一位穿着黑色古朴衣裙,发髻高绾,手持长长烟袋锅的老奶奶,在一团青烟中缓缓显形。正是东北仙家里地位尊崇的黑妈妈。
她此刻戴着老花镜,正低头刷着智能手机的抖音,烟袋锅还在屏幕上划拉着,溅起点点火星(或许是特效)。她头也不抬,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章临渊听:“生死簿早就电子化联网啦,查询方便得很。孟婆汤最近搞活动,第二杯半价,鼓励组团投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