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被比赛充斥着,拉得格外长。
等饭香浮出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已灯火通明,厨房里的汤锅咕嘟咕嘟地翻着,锅盖微颤,热气在空气里蒸腾开来。
时昭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微微潮着。
手里拿着离开前从网球部公告栏抄下来的新一轮安排,边走边把毛巾搭到脖子上。
“阿昭,碗筷拿一下。”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来了。”
他顺手把自己的本子搁在桌角,走进去的时候,父亲也正好从院子里回来,一身打完球的架势,看着就放松。
“这周总算是体验到以前刷到的那种,丰富的校园生活了吧?”
他一边拧开水壶,一边随口说着,“早出晚归不说,每天还得往公告栏跑一趟,像不像上班的打卡人?”
“我也不负责在那儿帮忙,是社团里前辈写的。”
时昭把筷子摆上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就看看,然后顺手抄一下。”
“我怕到时候记错时间。”
虽然一般放学就往网球场去,但有事儿没事儿喜欢自己练点的时昭还是选择通通记录下来。
“看得这么勤,说明重视。”
母亲笑着把最后一碗汤端出来,“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桌上是热气和话声一同升腾的。
“你这两天怎么感觉比前阵子更忙了?
父亲刚夹了块排骨,顺口问。
“训练完了还留在场地上练呢。”
时昭刚准备接,两天前就发现了的母亲先补上了一句,“上次我晚下班,正好遇到阿昭走出校门。”
“我也不是每天都练。”
饿,很饿的时昭这会儿咽下了一大口饭,才开口解释着,“我本来开始接触网球也比大家晚。”
“肯定要练啊。”
自从和仁王之前那一战落败之后,时昭就知道不行。
还不够,准确来说差的有点远。
刻在脑海里的一些反应,他仍旧会有意识,但身体跟不上。
不能说肌肉记忆,只能说条件反射。
上辈子身体上的训练痕迹终究是不在了,光靠这些年的跑步是不可能就够了的。
“嗯……”
两人不约而同地应了一声,话音重叠,随后又同时停了下来。
饭桌上只剩下汤勺轻碰碗沿的声音。
父母在这瞬间,什么都没说的就对视了一眼。
没有说什么,却像是一下回到了那个他们刚来神奈川的夜晚。
他们聊到的那些。
时昭果然就是喜欢。
现在目标很明确,行动很迅速的,是他们的儿子。
“这周不是说有积分统计吗?”
没盯着看孩子太久,父亲忽然问道。
“嗯。”
时昭放下了手里的勺子,“今天傍晚贴出来了。”
“怎么样?”
“第四。”
他说得很平淡,“7胜,还有一场作废。”
“真厉害啊。”
俱乐部举办活动,参加了但排名一般的老父亲实名制羡慕了一把。
“前面都是前辈们吗?”
“有,但也不全是。”
“赤也也在我前面。”
“赤也?”
母亲抬眼看了他一眼,“跟你一起去过东京医院那个?”
“嗯。”
时昭点头,“前桌。”
也是这会儿,时昭才反应过来,其实网球部的那群朋友,他爸妈上次在医院也是都见到了。
很整齐的那种,一队全见了。
“难怪呢。”
“那你们一起行动,应该打得更有劲儿了。”
“确实。”
朋友的陪伴确实蛮重要,时昭都没犹豫的,就点了点头。
关于其他的,他们也没有问太多。
就像比赛作废他昨天回家的时候。
顶着两个创可贴,母亲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检查了一下伤口。
“被球擦了一下。”
他这么说的时候,母亲也只是点点头,没再追问,给他换了两个创可贴。
吃完饭,回房间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时昭打开台灯,把那张抄下来的对战表摊在桌面。
表格是柳前辈亲手写的,一笔一划都很规整,日期,场次,对战人名一栏不落。
班级后面还标了“前四”选手的小星号,用来提醒大家重点对战要认真准备。
上周的是打印出来的,这周末安排的可能时间也比较紧,手写版本,时昭直接一整个复刻。
他视线顺着本子往下扫,一行一行确认自己这一周的赛程。
这周每天放学后都是一场比赛,只有周末才是两场。
前几行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视线继续往下,直到第五行,他在那一行上停顿了一下。
周五,第五场。
对手那一栏,写着五个大字,真田弦一郎。
……
时昭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把桌上的水杯往旁边挪了点,顺手拿笔,在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圈。
也不是很意外。
从积分榜贴出来的时候他就有预感,早晚会对上。
在确定前,他还猜测了一下是哪个正选呢。
他把笔搁下,靠在椅背上,目光还落在那几个字上。
真田的球他没真正对打过,但声音,步伐和挥拍节奏他都记得,来自仁王幻影。
真田,是极致的“正面压制”。
硬碰硬的那种。
时昭还没碰上过。
他靠在椅背上沉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书包。
“……”
坏了。
作业,还全在那躺着。
他默默移回视线,低头把本子合上,笔也顺势丢到一旁。
思考、分析、假设都可以放一放,但眼前还有一些作业等着他给“正面压制”一把。
连打了几天的比赛,周末更是网球场从早待到晚,作业愣是一个字没写。
本来还想多看几遍赛程的时昭,叹了口气。
“先把今晚的任务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