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宋峤打断了。她沉默了几秒，抬眼看来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湖水：“花途，我先说吧。”
“好。”花途顺从地应着，指尖却攥得更紧了。
“我想跟你说三点。”宋峤的声音很稳，听不出太多情绪，“第一，那几天是安全期，你不用担心有什么后顾之忧，会有不好的结果。我后来自己也测试过了，你完全可以放心。”
花途猛地睁大眼睛，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奈涌上心头，像被什么东西堵得慌。他哪里是担心什么后顾之忧？若是真有了意外，一击即中，他怕是要烧香拜佛，感谢这份突如其来的天大缘分。“我没有想过这个，也不是担心那什……”他急切地开口解释，声音都有些发颤。
可宋峤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继续往下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第二，那晚发生的事，你就当成是做了一场梦吧。不要多想，那只是个意外。”
“意外”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刀，瞬间刺穿了花途的心脏。他直愣愣地盯着宋峤，眼底的欣喜像被骤雨瞬间浇灭的火苗，一下子化为灰烬，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凉。整个人像被冻住了，木愣愣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了。
“第三，”宋峤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声音依旧平稳，“你们杭科院开的价格和合作条件都不错，我也需要挣几个钱。所以，这事不会影响我们双方的合作，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就只是简单的甲方和乙方关系。你不用有任何的负担及担忧。”
她说完，顿了顿，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看向他：“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都是我的真实想法。嗯，我说完了。”
花途完全愣住了，耳边嗡嗡作响，那些话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是在迫不及待地和他划清界限吗？用最冷静的语气，最理智的理由，把那晚的温存彻底否定，碾成尘埃？
他找了她这么久，等了她这么多天，熬过了十几个思念泛滥、彻夜难眠的夜晚，就是想当面告诉她，他喜欢她，想问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
可现在，一切都碎了。
花途的目光落在宋峤的脸上，那张玉润洁白的瓜子脸，那双曾盛满温柔的眼睛，还有那片丰润嫣红的嘴唇。他清晰地记得，那晚的吻是多么的甜蜜柔软，带着让人沉沦的温度，可此刻，这双唇一翕一合，吐出的却是最冰冷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冰刃，割得他体无完肤。他下意识地想伸手，想捂住她的嘴，阻止她再说出任何疏离的话来，那些话让他全身如坠冰窟，心脏骤然缩紧，疼得他几乎要窒息。
“花途？花途，你没事吧？”宋峤见他脸色瞬间煞白，眼神迷茫空洞，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魂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担忧，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唤他的名字。
“哦……哦，我没事，我……”花途猛地回神，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热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烫得他微微皱眉，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他稳了稳心神，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要不顾一切的直接坦白，他哑着嗓子开口道：“宋峤，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我喜……”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像重锤敲在两人之间，打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艾米推开门，脸上带着歉意，语速飞快地汇报道：“峤总，万能集团的王总带着两个人来了，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找你商量，就在门外等着呢！”
“嗯？”宋峤站起身，朝门口望去。只见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正焦急地扒着门框往里看，脸上满是焦灼，一见到她，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宋峤朝他们点头示意，然后转头看向花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花总，刚刚我说的话都是我的真实想法。那件事，我向你道歉，你别往心里去。”她指的是那晚的酒后乱性，她主动把责任过错揽过来推到自己身上，总不会错的，她想。
花途闻言，心口的难受又加重了几分，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他急着想开口解释，想告诉她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她，可看着门外已经迫不及待要进来的几人，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压下心口的烦躁与失落，低低地说：“我先回科院了。”
今天，终究是说不清楚了。
花途深深地看了宋峤一眼，那目光里藏着太多未说出口的话，思念、委屈、不甘，最后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他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出了宋峤的办公室。
走出写字楼，一阵凉风迎面吹来，花途才觉得脸上有些凉。他坐进车里，手搁在方向盘上，指纹解锁启动车子，轰鸣声响起，可他却迟迟没有踩下油门。宋峤的话像无数根线，缠绕在他的脑海里，一遍遍回响，“意外”、“一场梦”、“甲方乙方”、“别往心里去”，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让他从来没这么疼过。
他望着写字楼的顶层，那里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可此刻，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万水千山，遥远得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车子停在路边，引擎嗡嗡地转着，他却像失了魂，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该往哪里去。